第47章 算計(1 / 1)

五十年代紀事 秋楓白露 2254 字 10個月前

陰暗濕沉的泥坯房裡燃著一盞煤油燈,燈光如豆。 炕頭一角,灰白色棉被隆起,慧寧的臉隱在暗處。耳垂挨著一邊的肩膀,斜視著右上角的窗格。 雨水浸了窗紙,外麵的一縷天光,透過水濕的窗紙,泛著股陰白的光,似一張擴大版的死人臉。 慧寧都不記得,書中的慧智有沒有死,死的日期是不是昨天? 畢竟那本《五零年代的團長夫人》,作者對慈念庵的描寫,隻是故事的一個序章。 不過是為了點明,東北剿匪期間,男主的好友霍靈均在山中失蹤。男主接到消息,從省城戰場上一路趕來,隻身前往青雲寨所在的大青山中尋找。卻誤中山中獵戶所設的陷阱,雙腿受傷,攀爬不出。 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應的時候,與青雲寨毗鄰相居的慈念庵,走出來一名采藥的小尼姑——慧心。 由此點出了男主與女配的糾纏,展開了故事章節。 慈念庵、慈念庵後山的寶藏、奚家莊、奚六房,不過是女配慧心立足於世間與女主爭鬥的一個又一個資本。 原身慧寧在書中,也不過是個路人甲般的存在。慧智更是連個路人甲都算不上,就是偶有提起也是一筆帶過。 這會兒絞儘腦汁也想不起來,書中可有慧智去逝的情節描寫。 她自來看書,又喜歡跳章。就連申家被襲的慘案……有今夜周家莊的團滅,於她記憶中也不過是個水花。 想到周家莊,慧寧咬著牙輕輕地側了側身,望向門口的目光,悠沉一片。 算算時間,山中的響馬該動了。 春雨紛紛,密密斜斜的飄在空中,山間庵堂青磚古院猶如籠罩了一層薄霧。 進得了塵院,淨楓急走幾步,伸手推開屋門。可能是因為一路走來,薑言都過於端雅矜持吧。 淨楓在對上薑言骨子裡透出的淡然與好整以暇,再沒了故作的爽朗大方。似被看穿了皮相般,局促的笑著對薑言做了個請。 薑言收了傘,抬腳進了屋,冷冽的空氣衝散了些,屋內的各種混雜味道。 撣了撣僧袍上沾染的水氣,掏出素帕拭了拭手,薑言走進坑頭,彎腰朝慧寧露在棉被外的手腕伸去。 “啪!”溫涼之間,一個激靈,慧寧回過神怒道:“你乾什麼?” 揉了揉手背,薑言淡然道:“不是說腿疼嗎?先號下脈呀,看看是什麼引起的。” “誰說我腿疼了?”慧寧不假思索。 “哦?”薑言的目光轉向淨楓。 驚呆須臾,淨楓委屈道:“不是……慧寧你……你不是說讓我幫你叫慧心過來嗎?我問你是不是腿疼了,你說‘嗯’。” “要知道,昨個一夜,你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我問你咋了,你就說腿疼。” 慧寧呆了呆,能說昨個自己聽到申家被劫,慧智被土匪捅死。想到周家莊的命運,一時輾轉反側,在想要不要開口警示嗎。 不過今天叫慧心過來,雖不是因為腿疼,卻也真有事。 自從住進了塵院,淨楓自來對她真心,慧寧不願讓她在薑言麵前失了顏麵,敷衍道:“是疼,師妹幫我看看吧!” 薑言似看不到兩人間的問題及她的敷衍,神色如常地伸出手把了把脈,掀開被子查了查傷處,“稍有些上火。想要好的快就吃點黃蓮,若嫌黃蓮味苦,吃食上就撿清淡的來。重油重辣容易上火不說,也不利於骨頭愈合,還會身上留疤。” 慧寧穿來的這具身體自幼學醫,自是知道薑言說的沒錯。可她前世生在川地,喜食辛辣重口,哪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改的。 薑言的話她聽過就算了,全然沒有放在心上,“聽說師傅病了,不知師妹可有表示?” “嗯?”薑言靜待她的下文,這才是叫她來的目的吧! “師妹自來尊師重孝,當日六奶奶病臥在床,你能私下虎落崖,為她捕捉銀魚調養身體。今日……” “師姐是想讓我再偷下一次虎落崖,捉銀魚給師傅?” “不!”似覺得自己反對的太快,慧寧立馬緩了緩臉色,“我……豈敢,豈敢再攛掇著你下虎落崖。適才淨楓替我去無為院看望師傅,聽慧明說師傅睡的極不安穩。想來是慧智的死,讓師傅驚了魂。” “我記得師妹手中的這串佛串,乃菩提子所製,先庵主當年將其供在佛前多年,想來佩帶在身對安魂最為有用。” 薑言撚著手中的菩提子,爛然一笑,“那師姐也應當知,這串菩提佛串,從我滿百天踏入慈念庵開始,就從未離開過我片刻。”就是夜間睡下,原主都是將其繞在腕間的。 “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母,師傅在師妹心中,竟連一串菩提佛串的重量也不如嗎?”慧寧嗬道。 “師姐此言差矣。師傅從我入庵,就在先庵主麵前立下誓言,以治愈我的弱症為以任。我百天前,時有驚魂!故而一入庵,師傅便提議,讓先庵主將供奉在香案上的菩提佛串給我佩戴。時隔多年,此物與我早為一體。師傅明知前由,又怎麼忍心讓我時時刻刻陷入焦慮難安的境地。” “什麼焦慮難安,你……”慧寧驚怒,萬沒想到,她借口都找得這麼好了,薑言還能百般推脫狡辯。 “戀物癖!”對上薑言含著戲謔的雙眸,淨楓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就將心中的想法吐了出來。“我,我也是……聽,聽百草堂的了秋師太說的……對!就是聽了秋師太說的。” “去年我在‘上客舍’做打掃工作,唐記點心鋪的太太帶著她家的大小姐,不在哪兒住了大半月嗎。” “原是為了看病。唐家大小姐整天抱著一雙幼時的繡鞋不丟,走到哪兒帶到哪兒,稍一離身就焦慮不安,狂怒爆起傷人。那時了秋師太就說她是患了‘戀物癖’。” …… 望著薑言施施然然離去的背影。 慧寧一拳錘在軟枕上,“可惡!可惡!該死的慧心!” 離了菩提佛串,明天自己再讓人引她往周家莊一走,不死也能嚇去她半條命。 書中可寫了,一夜過去,周家莊血氣衝天,死橫遍野。 奚承宜等人趕去,也是腿軟難行,狂吐不止。回去後更是惡夢連連,聞響馬而色變。 何況是離了菩提佛串的慧心。 可惡,狂我絞儘腦汁算計至此,還是讓你逃了過去嗎? 不——!我不甘心! 慧心,你不是仁孝之名在外嗎? 就不知,今夜周家莊這事,擔在你身上,你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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