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進入疲憊期,再YY一章,各位小仙女可買可不買。
一人一鳥在任家並沒待太久,坐車從中心街經過仁義胡同,拐進了正陽街,在一家名為“玉溪閣”的首飾店前停了下來。
倪裳的頭發日前剛在理發店裡用鉗子燙了,從天庭到鬢角一路密密貼著四道彎的發圈,打了發油披散在腦後。家裡的金、銀、玉、寶石等簪、釵之類的頭飾,便不能戴了。
櫃台前,她從手包裡拿出一遝素描紙,薑言探頭看去,從記憶裡得知,是男主人胡宗琪將軍的手筆。
素白信箋紙上,一套五件珍珠飾品躍然紙上,發卡、耳環、項鏈、戒子、手串。畫下還一一標注了尺寸、工藝、選材,筆跡鐵畫銀鉤,力透紙背。
薑言綠豆大的眼裡閃過抹訝然,在兩軍對壘,居民難以飽腹,街上商鋪大多關門閉戶的情況下,胡將軍還有如此閒情雅致。
自鸚鵡身上醒來,原身的前情舊債樁樁件件壓在薑言心間,讓她頗為無暇他顧。眼前的事,心裡的念頭也不過從腦中一閃,便被薑言拋在了腦後。
身為一隻鳥,滿室華麗的各式手飾再難引起她的興趣。一個展翅,它便飛至門外,在空中盤旋了下,見司機站在車前守候,便放心地落腳在了白色賓利車頂。
女人有錢有閒,逛起街來總是那麼的任性。從“玉溪閣”裡出來,倪裳又分彆走進了,錦榮服飾店,餘興裁縫鋪等。算是將正陽街上僅開的幾家商鋪,逛了個遍。後座上,一會兒就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紙袋。
薑言等得無聊,雙目微闔,蹲著身子在車上打盹。一個寒顫漫延至心間,將她從似夢非夢中驚醒。薑言朝著心悸處看去,隻來得及看到一個灰色長衫的背影,於餘興裁縫鋪的朱漆木窗後一晃,便被窗紗後的層層布料掩去了蹤影。
薑言總覺得那匆匆一晃而過身影,在記憶裡有份熟悉感。待要飛過去一看究竟,卻見司機打開了車門,倪裳正在朝她招手,遲疑在眼中不過一閃,她便鑽了進去。
餘興的後罩房裡,霍靈均將手中的禮帽放在桌上,心下對將軍府裡‘大將軍’的聰慧機敏不無可惜。
說出口的話,卻是對沒能當場將它擊斃,而深感婉惜:“可惜了,今日來不及布置。這幾日,可有傳出它再傷人的消息?”
與之接洽的男子搖了搖頭,“府中傳來消息,一周前它於胡宗琪的臥室內闖了禍。這幾日,它被胡宗琪派人送到了中心街的奇異寵物店。
這奇異寵物店,我們的人不宜闖進去(店主他是M國人),它倒是飛出來幾次,可……”
霍靈均就剛才‘大將軍’的表見,了解地點了點頭,讚同地道:“極是聰明機靈!”
男子點頭:“換著法的捕了幾次,都被它逃脫了。若不是獄中的戰友多人傷在它手,如此靈慧狡詐,倒真不舍得將它擊殺。”
“看剛才的情景,今日應是接它回府。通知府中的人,用藥罷!”
男子想到前次將軍府中傳來的消息,“W眼爆!”再次心中一痛,咽下齒間咬出的血。憶起先生往昔講學的風彩,眸中飽含著對他們的期許慈愛,終是搖了搖頭,“先生不會同意。我們的首要任務是布防圖!”
胡宗琪先一步將家人送走,將對自家孩子的一腔疼愛都寄托在‘大將軍’的身上,若真在府中將它毒殺,隻怕他會測查到底,到時埋在將軍府中的暗線人員……
霍靈均聽了,心裡一刹間堵得難受。
布防圖,關係著L城的解放,他們彼此都清楚著其中的重量。
兩人參加工作多年,一路走來,哪一步不是踏著身邊戰友的鮮血上、信念、希望前行,為了***事業容不得他們過度沉迷於悲傷進而消極失了判斷。
男子很快調適好心情,說著這兩日自己心中的打算:“城裡的地下水域每隔一段便被下了重閘,我們與城外的聯係已斷了三日。
這幾日因為‘大將軍’,我們對奇異寵物店多有觀查。
我們發現,店主大衛極善訓練動物,訓練出來的動物,智商上高的如鸚鵡‘大將軍’,明麵上說可於七歲孩子的智商相媲美,但我懷疑或許更高。
最低的小白鼠也能模仿人類翻筋鬥、擺手、鞠躬。
我們相中了隻白鴿,極有靈性,我想買來用於來往城外送信。”
“隻有一隻?”鴿子送信,不該是多多益善嗎?
“嗯。那M國佬做生意有個性!每種動物店裡僅有一隻,等這隻賣出,確保客戶滿意不會退貨後,才會進下一隻。據他說,每隻動物在他心裡都是獨一無二的寶貝。”
霍靈均冷嗤一聲,對這種生意論調不以為然。卻對男子口中的小白鴿送信充滿了期許。
……
胡宗琪的將軍府,是L城一眾中式大宅院中,獨有的一座花園洋房。
1號賢明樓為辦公區,兩層的磚木結構,有主樓、輔樓組成,麵積較大。雙坡屋麵,老虎窗,典型的英國鄉村式。
2號閒裳樓為住宅區,偏東一隅,紅磚白牆,落地式的朱漆大門、玻璃大窗,敞廊式的二層陽台,彩光極好。
賢明樓的四周全無植被花木,一溜的水泥地。閒裳樓正相反,環樓引進了活水,亭台水榭、假山、瀑布圍繞,更是遍種月季、秋菊、海棠、蠟梅、枸杞、山楂、石榴、柿樹、棗樹、木槿、結縷草、六月雪、六道木、雪鬆、銀杏、香樟等幾十種花木。
賓利車一路從後門開進去,賢明樓和閒裳樓仿佛是隔開的兩個世界。
下了車,倪裳一麵往裡走,一麵尋問丫環小翠,將軍可要回來用飯。
小翠兩手幫著拎滿了東西,跟在後麵回道:“趙媽派人去前麵問了。秦副官回說,將軍今日公務繁忙,讓人送些麵食小菜過去食用。”
“將軍無肉不歡,你讓趙媽多準備一份紅燒肉送過去。”
“是!”
落在沙發扶手上的薑言,聞聽此言,似一下子從漆黑的暗夜中尋到了絲曙光。是啊!她怎麼沒想到,跟著男主人總會有機會進監獄的。
薑言轉身飛棱著翅膀落在了小翠的肩頭,全然沒顧到小翠陡然煞白的臉,瞠大的眼和肩上股肉的微微哆嗦。
還是倪裳扭身見此,善解人意地喚了聲:“軍軍!”
對上薑言歪頭疑惑的小眼珠,倪裳含笑道:“可是想將軍了?不用小翠帶,你自飛去便是。天大的氣性,在你麵前,將軍也早消了,快去罷!”
薑言眨著綠豆小眼,探頭望了眼西南處的那棟洋樓,又回頭看向倪裳,確認她話中的真實性,見她眼神裡充滿鼓勵,方展翅朝賢明樓飛去。
樓前的守衛,見‘大將軍’今日歸來,還堂堂正正地走了回正門,頗為詫異地彼此對視著交換了個眼神,心下對歪果仁訓鳥技術的崇拜又上升了個高度。
薑言尋著不多的記憶飛到胡宗琪的辦公室,朱漆木門在眼前關閉著,隱隱的打砸聲從裡麵傳來。薑言在門前打了個轉,卻不知自己該不該進去?又如何進去?
見到倪裳,還不覺得如何。這會兒,要見男主人了,不知是因為對他名聲的忌諱,還是原身殘留在記憶裡,他臥室裡那一聲咆哮。給她帶來了懼意?傷心?還是怕穿幫後的忐忑與害怕?薑言垂著小腦袋,心緒混亂如麻,落在廊道前的扶手上,一時裹足不前。
秦副官開門出來,見到回來的‘大將軍’躲在廊柱後,小小的一隻,羽毛絢麗地卷縮著似犯了錯,不敢見家長的孩子。
一手拄在鼻下,輕咳一聲壓下唇間的笑意,“軍軍,回來了?”
“秦叔?”薑言張嘴吐出稱呼,方覺不對,情急下翅膀一捂,不但將嘴掩了,整個上半身子也隱在了翅膀後。
秦副官訝然後,笑意又深了幾分:“軍軍更聰明了,已知道喊我了,秦叔心下高興。”
撲通急跳的心,放了一半。薑言伸著脖子,小小的腦袋從翅膀後探了出來,對上秦副官真誠無偽的雙目,薑言方將張開的右翅收在身側。
要知道原身會的話不多,亦隻跟男主人有所互動,對他身邊的人多以無視待之。她猛然間的開口,到底突兀了些。
“秦測,可是小家夥過來了?在外麵嘰歪什麼,還不讓她進來!”
薑言聽到這聲吼叫,屬於原身的情緒一下被激了出來,心下一個哆嗦,身子不自覺地往廊柱後縮了縮。看得秦副官再次莞爾,伸手對著她做了個請。
薑言遲疑了下,到底是展翅飛了起來,緊閉的朱漆木門前,她打了個旋,停在門把手前,身子上下浮動的去看秦副官。
秦副官在薑言的目光裡,不慌不忙地將文件夾在胳膊窩裡,雙手自然地分插在兩側的褲兜裡,回視薑言的雙目含著狹促。
“秦叔叔,請幫我開下門!”薑言底氣不足,聲音軟軟嚅嚅似個小姑娘,全無往昔的飛揚跋扈與尖銳。
秦副官挑了挑眉,這次大衛對‘大將軍’的調教,倒說不上是好是壞了。以往‘大將軍’的性格雖有大衛的功勞,更多的是將軍的寵愛和嬌慣。
如今,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不知將軍能否接受喜歡。
“磨蹭什麼呢?”
屋內不耐的嚎叫,打斷了秦副官的臆想,抬手憐愛地摸了摸薑言的鳥頭,推開了門。
來不及多想,薑言一個扭身進了屋內,門在身後關了起來。
胡宗琪瞟了薑言一眼,示意桌前的人繼續。
薑言被桌後,胡宗琪隱含探究地斜眼一瞟,心突突一跳,呆了呆,撲棱著翅膀頗為不知所措。
在胡宗琪的示意下,飛雲寨的二當家王建功,因薑言進來而微頓的聲音再次響起:“山上兵力彈藥糧草不足,與城內支援有限。為今之計,將軍不若派遣政府人員秘密出城,聯合L城周邊村落中的地主富戶逃兵村霸,共同在城外征集秋糧……”
所謂的‘征集糧食’,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彼此都明白,財力不足的情況下,適當地運用一些手段,還是有必要的。
薑言遲疑了下,終是被兩人談話的內容引起了好奇,慢慢的試探著飛在兩人中間,綠大豆的眼睛左右掃了掃兩人的麵色,見無人注意她,才緩緩地伸爪落在一旁的電話機上。
王建功見胡將軍不動聲色地睃了麵前的鸚鵡一眼,沒說什麼,便接著道:“如此,我們不但得糧,還能引去城外gong匪的一部分兵力,借此將他們帶進北山下的迷霧穀。我們隻需提前一步埋伏在迷霧穀裡的秘林、山石、溪水間,便可保他們有去無回,這是其一。
其二,有消息稱,gong匪購買了羅家在羅家坳的秋糧。要從羅家坳運到城外,必經過周家村、王家莊。我們飛雲寨與兩個村莊的人手組織起來,可與這裡……這裡……還有這……,分彆布下陷阱,散上鐵刺,埋下地雷……”
字跡過於潦草辯認不清,地圖畫得太過抽象分辯不明,薑言看得費勁,身子不覺於電話機上探出了大半,一個傾斜,她抱著電話筒砸在了桌麵上。
“撲騰——嘩——!”
薑言肚朝上地癱在檀木大班台上,身上還豎壓著個話筒,一雙小眼望著上麵的天花板,很是懵逼。她自己不覺,自她進這屋來,她的一舉一動均落在桌前桌後的兩人眼裡。
這刻她的窘態、呆懵的慘樣,顯然娛樂了主人。胡宗琪仰頭大樂,俯掌拍桌,拍得桌麵咚咚的響,似敲鼓,震得薑言耳膜嗡嗡。不得已,掙紮著推開話筒,爬起來,臥在地圖旁矣矣垂眸。
胡宗琪見它蹲坐在桌麵上,兩個翅膀豎在身側高高地聳起,翅膀間的小小頭顱,微微垂著,頭頸後的羽毛一挫一挫的動著。立即止了笑,深怕自己方才的舉動再次傷了它的自尊,讓它做出自殘的舉動。
懊悔地以手抵唇輕咳一聲,示意對麵的王建功,說兩句好話哄哄他家‘大將軍’。
胡將軍有一愛寵鸚鵡‘大將軍’,王建功於飛雲寨便多有耳聞,一早他過來見胡將軍回話談事,眼見胡將軍頻頻望向門口,他隻當他在等什麼人?卻原來是等這小家夥,由此可見,它在胡將軍心中的分量如同傳聞。
見胡將軍為它伸手求救,慣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王建功,討好起一隻鳥來,漂亮話不要錢似地從他嘴裡一溜溜地跑出,縈繞在薑言的耳際,拍得她身心舒暢。半晌,給麵的收了翅膀露出頭來,對他讚許的“唔”了一聲。
王建功走後,警衛員送來了午間的飯食。
胡宗琪的是一海碗涼麵,四樣小菜,一盤子紅燒肉和一盅蟲草烏雞湯。薑言的麵前亦跟著擺了一溜的碟子,各式堅果仁和幾樣水果。
胡宗琪隻看了一眼,便讓警衛員將薑言的堅果碟子全撤了。直道:“我兒跟著我正經的飯食不吃,吃什麼果仁子!騰出個空碟子,從我碗裡給‘大將軍’夾些麵和肉來。”
不說不覺得,他的話落,薑言的小眼珠落在紅燒肉上就拔不下來,口水順著半勾的尖喙一滴滴,滴落在木長幾鋪著的紅氈條上,片刻便濕了一塊。警衛員驚訝地待要打趣它幾句,被胡宗琪擺手製止了,怕它反應過來,羞了。
薑言一連吃了兩塊紅燒肉,又被胡宗琪喂了些蟲草烏雞湯,方解了腹中的饞意,滿足地直起身子,雙翅拍了拍肚子,眯眼打了個飽嗝。
胡宗琪看了眼它麵前碟子裡,那幾根沒動的麵條,對警衛員不無感憾地大歎:“古人誠不欺我,果然是誰養的兒子像誰?你看我們家軍軍,是不是跟我一樣,無肉不歡!”
“那是,就在少將軍在,習性在也不過如此。”警衛員討好道。
聽他提起被送走的兒子,胡宗琪的眼中亦多了抹傷感惆悵。
[兒子=雄性!]薑言想到自家一個好好的人形女兒身,突然穿進這綠毛鸚鵡的鳥身裡,還是隻娶妻育兒的雄鳥身上,倏地便覺脊梁重了幾分。
胡宗琪回過神來,見它這般,隻當它與自己感同身受,對它更是憐愛了幾分。摸了摸它的腦袋瓜子,許諾道:“你若也是想妻兒了,我讓人將它們從任府接來便是,用不著難過。”
薑言一聽,默了默!半晌,張了張嘴期期艾艾道:“嬌……嬌嬌……生下六個蛋崽,郭爺說……說有它的一半,我深……深覺……自己頭上有點……綠!”
胡宗琪眯眼含笑聽著的臉僵住了,接著捋著短須的手一頓,痛得他一個哆嗦,瞠目地瞪著薑言本就綠的腦袋,不知這個‘綠’可是他想的“綠”。
良久,眉峰一挑,胡宗琪探尋的問道:“郭爺?可是巡警房郭鳳武家的那隻鸚鵡?”
薑言眨了眨眼,茫然不知。
胡宗琪撂下茶杯,搓搓揪痛的下巴,饒有興致的戲謔道:“沒記錯的話,那鳥兒是個小白臉罷(小葵花鸚鵡可不是一身的白)。看你平日殺伐果斷威武凜凜,怎奈讓個小白臉奪了媳婦!”
那望來的眼神,憐憫得讓薑言噎了一噎。
“不若我給你抬房姨太太?任家女能養小夫,我將軍府裡的公子自然能多養幾名姨太太。就是,如今的情況怕是不好找尋。咱不急哈,慢慢來,為父定給你尋個最好的。”
薑言聽了這話如同轟雷掣頂,欲哭無淚,她是這意思嗎?她一個女兒心要什麼妻妾:“我……我想……離!”話吐到‘離’字,薑言頓住了,作為一隻鳥我應該懂得離婚的意思嗎?再說,鳥和鳥之間,也沒有什麼離婚、合離、休棄之說吧!
薑言淒惶絕望,愁眉苦臉,死心哀歎!就算可以,她還能當隻拋妻棄子的鳥渣不成?
晚上,胡宗琪約了L城四大家於望春樓聚餐,薑言與之同行。
胡將軍請客,望春樓老板沈望春,不敢怠慢,畢恭畢敬,殷勤招待,菜肴陸續上來,雖無太過新鮮的食材,卻也山珍海味地擺了滿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