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條鹹魚不翻身:(1 / 2)

坐等飛升 霧十 18311 字 9個月前

運動會最大的獎品是什麼猶未可知, 但顏君陶支持他兄長的心卻已經十分堅定。

搖旗呐喊, 助長聲勢, 還讓弟子去急忙又多準備了一份煙花, 隻等醫師臨比完賽後就燃放。不管醫師臨得到第幾,他都會是顏君陶心目中永遠的第一。一如公子陽之前贏了下種種比賽後總會有的慶祝那樣。

作為薑老爺子門下目前最小的弟子,公子陽自然也要參加伊耆藥宗的運動會,而且是就差被師姐師兄跪著求他多參加幾項了。因為, 他們一脈上下, 隻有一個公子陽能打。若今年再不拿點成績出來,從不愛發火的師父薑老爺子,就終於要忍不住的爆發了。

公子陽也是沒有想到, 他入門之後最促進感情的一件事……竟然是在運動會上給師父和師兄師姐們長臉。

他幾乎包攬了所有跑步項目的冠軍,短跑、長跑、接力跑。

這有賴於公子陽此前在顏家後院采取的最佳“應敵策略”——跑。也因為公子陽還沒有來得及成長為整日沉迷研究、終日不見光、皮膚蒼白如紙的技術宅。

公子陽的師兄師姐們已經很多年沒拿過冠軍了, 哪怕他們是宗主的弟子,在這種沒有靈力附加的比賽裡,也不會被彆人給什麼麵子的。雖然都不怎麼在乎輸贏,但也不能總輸啊。今年的公子陽就如一匹善良的黑馬,橫衝直撞的闖入了每個師兄師姐的心,怎麼會有這麼棒的小師弟!

公子陽在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一遍遍喊起來的時候,內心有著他也說不上來的感覺。

橫幅上“君陽, 全門的希望,我們以你為傲”在感覺有點丟人的同時, 也讓公子陽總忍不住勾唇,他已經多少年沒有感受過被人當做驕傲的感覺了呢?

不是因為任何人, 隻因為他。

每一聲呼喊,都仿佛給他又增加了一層力量。

“謝謝。”顏君陶鄭重其事的為公子陽,對薑老爺子道了謝。薑老爺子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師父,他教的不隻是弟子修行,更多的是教弟子修心,幫他們成為更好的自己。

公子陽哪怕不樹立這些,他可以發展的很好嗎?

當然可以啊,有大藥天匣在,他就是無往不利的藥仙準候選,甚至這輩子沒有了顓孫少將軍一家的拖累,連半步藥聖都可以稍稍奢望一下。

但發展的好,就一定代表了快樂嗎?

公子陽在出來伊耆藥宗的時候,太獨了,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毫無存在感的透明期,他不需要全世界,全世界也不需要他。哪怕他心中藏著再有廣闊的世界,再豐富的情感,不表現出來,和錦衣夜行又有什麼區彆呢?

顏君陶可以在很多方麵給予公子陽幫助,卻獨獨不知道該如何讓他走出他給自己畫下的小圈。

因為連顏君陶自己,其實都特彆獨。

“謝什麼?”薑老爺子對顏君陶眨眨眼,然後就轉身又去看比賽了。

哪怕是像欺負小孩一樣,拿下這麼多比賽第一,公子陽也不敢保證說他能把最後的大獎贏回來給弟弟玩。

醫師臨隻報名參加了一項,就敢這麼說。

因為除了蹴鞠以外,所有比賽隻有第一才會在總分裡計一點,而醫師臨報名參加的爬山,第一卻可以直接獲得一百點。

一勞永逸,直接碾壓。

至於祖師爺為什麼要設立這麼一個倒黴規矩,據他自己說,這是為了讓大家在強身健體之餘不忘明白世界是不公平的。但從忠實記錄了他生前言行的起居注來看,他采用這麼一套,純粹是因為他想搞事情,絕地反擊的大起大落,那才叫人生。

薑老爺子憶苦思甜,他當年也曾贏下過爬山的第一,為他贏得比賽打下良好基礎的就是他為了節省靈石而選擇的一日八回上下山。

那種一擊必中的感覺,他畢生難忘。

“爬山和跑步不一樣,陽兒要被現實教做人了。”薑老爺子為自己的小徒弟捏了一把汗,生怕公子陽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被打擊道。

“不會。”顏君陶篤定道。他看著正在被師兄師姐們圍著恭喜,揉頭大笑的公子陽,“他沒那麼脆弱。”

公子陽想要的是肯定,不是第一。

薑老爺子把這些都一一記在了心裡,他對於顏君陽這個徒弟還是不夠了解啊。

“那你參加嗎?”顏君陶順嘴又問。

薑老爺子搖搖頭,遺憾道:“宗主不能參加。”

容兮遂更詫異了,醫師臨竟然沒有因為這個理由就搶走薑老爺子的宗主之位,反而是去甘心忍受很有可能存在肢體接觸的爬山運動?醫師臨這是被誰奪舍了?

真是謝謝他八輩祖宗。

“其實本來每次運動會的時候,師伯都會在這天暫代宗主之位,也不知道這次怎麼回事,突然就不代了。”薑老爺子連專門爬山的便服都準備好了,還私下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練了好些天,隻為不讓自己太丟人。但他萬萬沒想到,苦練多日會是這樣一個結果,直接被被剝奪了比賽資格。

“……宗主還可以暫代的?”

薑老爺子沒有回答,隻是給了顏君陶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因為大家的求生欲都很強烈啊。

醫師臨已經列隊,遺世獨立的站在了山門前,仰頭看著好像沒有儘頭的青石台階。他依舊是那一身萬年如雪的廣袖寬袍,目下無塵,氣質清冷,仿佛隨時可以馮虛禦風,羽化登仙。他穿過伊耆藥宗弟子的人山人海,準確無誤看向了觀眾席上的薑老爺子,確認過眼神,是話最多的人。

薑老爺子嚇的脖子往後一縮,終於把嘴閉成了河蚌,再不敢隨便八卦。

“如果說宗主不能參加,那豈不是說祖師爺當年也不用參加?”龔寶寶同學一拍大腿,驚呼出聲。他這人一激動,就愛拍自己的大腿。

龔寶寶終於意識到了一個他當年沒能意識到的問題——全派上下都不能例外的運動會,作為規則製定者的祖師爺卻給自己例了外。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為看戲泯滅的人性?這什麼見鬼的強健體魄,不會隻純粹因為祖師爺吃飽了撐的,想找點樂子吧?

薑老爺子一巴掌給了自家師弟後腦勺一記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聲音是難得的嚴厲:“祖師爺也是你能夠妄議的?”這麼多弟子在旁邊聽著呢。

“我就是想想!”龔寶寶同學賊委屈,抱著頭,蹲在原地,淚水在眼眶裡開始打轉,“你竟然打我。我要給你告我爹去!”

顏君陶一愣,老宗主不是……

“你去啊,你看看師父的牌位要怎麼給你做主!”薑老爺子快被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師弟氣笑了,“哪怕師父不是牌位,也會站在我這邊!”

“你從小學的宗門史都學到狗肚子裡了嗎?想想祖師爺的性格……”還真像他能乾得出來的事情。

“不對,想想他的為人……”更有可能了。

“總之,想想也不行!”

薑老爺子一錘定音,不想讓伊耆藥宗繼續丟臉。

顏君陶使了個顏色,天衍宗那邊就有弟子默默上前,開始安慰薑老爺子,想要為龔寶寶轉移注意力:“沒事,沒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天衍宗奇葩也多。您能想象因為深陷後宮爭分吃醋的官司裡太久,而影響了飛升年齡的嗎?我們就有!”

天衍宗一改以往不拘弟子情愛的路線,走了清醒寡欲的宗設,就全是拜這位好前輩所賜啊。

“那是你們更慘一點哦,我長這麼大,都隻知道感情問題容易產生心魔,沒想到感情問題還容易產生彆的。幸好,幸好,我從來都走腎,不走心的!”龔寶寶卻非要湊上來,怒刷存在感。真是神仙也救不活該死的鬼。

薑老爺子更生氣了:“你給我認認真真的對待一點感情。”

“你情我願,她們都不認真,我認真了豈不是顯得我很像個傻逼?”

“們?!你到底同時有幾個小夥伴?!”

顏君陶用另外一個問題,拉住了在崩潰邊緣的薑老爺子,息怒息怒,都快把慈祥老爺爺的人設崩完了:“阿兄身體不好,這樣收起靈力爬山,會不會有些吃力?”

要不要請同樣參加比賽的兄長公子陽幫忙照顧一二?但是這樣又會不會對公子陽不公平?

本來已經準備全力衝刺的醫師臨,在收起靈力的那一刻,就聽到了顏君陶的這麼一句。

他突然意識到體弱多病的人設不能崩!

於是,醫師臨選擇了……緩步上山。

所有人就有幸看到這樣一個奇景,打死不敢贏過醫師臨的伊耆藥宗弟子,爭先恐後的表演著該怎麼努力輸給不比飯後遛彎快多少的醫師臨。可以說是戲精本精了,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平地摔,風迷眼,甚至還有直接假裝自己記錯路線,爬錯山頭的。

顏君陶:“……”

容兮遂開了嘲諷:“……你看那個弟子,真是不容易啊,再不走的扭曲點,就要超過臨兄了呢。”

有時候想儘辦法輸,比想儘辦法贏還要難。特彆是被大家讓贏的那一個,為了人設,還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簡直毫無人性!

唯一敢與醫師臨齊頭並進的是公子陽,不用顏君陶說,他就已經主動攬過了要照顧好弟弟道友的使命。

醫師臨自從私下裡和顏君陶相認之後,就對公子陽重新看的順眼了起來,甚至可以說是青眼有加。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公子陽也算是他的弟弟了,還與那個渣男毫無血緣關係,簡直完美。隻要顏君陶喜歡,醫師臨就喜歡。

最終,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還是讓醫師臨“艱難”的贏下了這場“勢均力敵”的比賽,他連汗都沒有出。

醫師臨如約為顏君陶贏下了運動會的終極大獎——祖師爺愛的鼓勵。

一把正麵寫“驚不驚喜”,反麵書“意不意外”,扇脊上用蠅頭小楷豎著雕刻了一句“其實第一的獎勵也沒什麼哈哈哈”的白折扇,極儘嘲諷之能。

這確實很考驗門內弟子的道心,讓他們明白了這個世界可以有多麼無理取鬨。

當然,也可以理解為這是祖師爺在勸誡弟子,萬事莫強求,當第一也不一定有多好。

也不知道祖師爺當年到底準備了多少把這樣的折扇,但據薑老爺子說,每年的第一都是這個獎勵,固定的不能動。這也就怪不得運動會曆史上得過一次第一的,之後打死都不會再努力。

醫師臨這一回氣的已經不是炸一個常羊靈池能夠解決的了。

如今唯一還在支撐他壓好脾氣的動力,就是他知道他還可以等再次飛升後,親自去和祖師爺談談心。是的,伊耆藥宗的祖師爺還活著呢,老爺子在仙界那過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倍兒舒心,他用自己充分證明了“禍害遺千年”這句話的真實性。

“我再重新給你一個彆的。”醫師臨長這麼大就沒這麼丟人過,他對弟弟保證,他一定會賠給顏君陶一件全天下最好的寶物。

“但你已經給了我全天下最好的寶物了呀。”顏君陶活學活用,把昔日容兮遂用在他身上的那一套,改了一下,套用在了他哥身上。

“什麼?”醫師臨也一時沒明白這個套路。

“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寶物。”

“!!!”春暖花開,世界靜美。

然後,顏君陶就積極和龔寶寶討論起了祖師爺的扇子的一百零八種用途,看上去彆提多開心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為了他拚儘全力去贏得什麼呢。

好吧,“拚儘全力”這點還有待商榷,但顏君陶依舊很開心。

“在彆人因為你的出身覺得你肯定不行,卻被你反打臉的時候,你就可以拿出這把扇子,用祖師爺豪邁的書法氣死他!”龔寶寶這話一聽,就知道他之前肯定沒少被人覺得不行,並且,始終沒能找回場子。

“或者捉弄人的時候也可以。”龔寶寶又補充了一句,“那種讓人覺得快樂的開玩笑,不能是生氣的。”

這個世界總有一種很糟糕的人,他的玩笑不僅不好笑,還特彆的討人厭。

顏君陶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不過他已經想好要把扇子用在什麼地方了,但鑒於此時有無數耳朵聽著,很容易破壞那份驚喜感,顏君陶便忍著沒有發表他的意見。

祭風運動會結束後,也就到了顏君陶帶隊離開伊耆藥宗的日子。

這事其實早已經提上了日程,隻不過如今終於確定了,醫師臨很遺憾沒能趕在顏君陶走之前,研究出鄒屠那一對龍鳳胎身體裡的甘木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隻能遺憾的缺席大雩城之旅。

不過,他給顏君陶準備了很多也許顏君陶在路上會用到的東西。

比顏夫人還要瘋魔。

容兮遂知道醫師臨沒有辦法如約與顏君陶來同行的消息時,可以說是眉開眼笑,嘴上的幸災樂禍怎麼都掩飾不住的那種。

與容兮遂的好心情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他的靈獸犼了,這隻大兔子差點患上了憂鬱症。因為醫師臨不走,已經轉送給醫師臨的腓腓自然也就也不會走,它就要如此殘忍被迫和他媳婦分開了。他的主人卻一點都不體諒。媳婦也依舊在每天橫吃傻玩,一副沒心沒肺、不識愁滋味的模樣。

犼急的團團轉,直至一口氣把媳婦吞進了肚子裡,這才稍微緩解了一下它的焦慮。可惜,現實並沒有任何改變。

這就像是一場容兮遂和醫師臨之間無聲的拉鋸戰,誰也不肯相讓,幼稚的可以。

直至顏君陶一行人真的離開,容兮遂和醫師臨之間的鬥法,仍沒有分出勝負。醫師臨在研究如何幫助龍鳳胎把幾乎已經與他們的靈感融為一體的甘木枝條分離出來的同時,也在考慮著容兮遂在鬥法中一些臨場反應,他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並且,醫師臨可以肯定,這個“見過”一定是在上界,不是下界。所以,容兮遂其實和他一樣?也是某個仙人的馬甲?重新回到下界享受虐菜的樂趣?

那麼,容兮遂到底是誰的馬甲呢?又為什麼不願意回仙界呢?

容兮遂瀟灑的和顏君陶走了,留下無數似是而非的證據,任由醫師臨胡思亂想。因為容兮遂有自信,給醫師臨三輩子的時間,醫師臨也不見得能夠搞懂在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那是連容兮遂自己都覺得十分荒誕的事情。

醫師臨雖然沒有辦法跟著顏君陶,但他卻派了一個植師陪伴在顏君陶左右,一同前往大雩城。不為什麼,單純就是想給容兮遂添堵而已。醫師臨就是看不慣容兮遂,隨便彆人怎麼說,反正在顏君陶沒有長大、並開了愛情那一竅之前,容兮遂在醫師臨眼裡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他是絕對不會讓這樣的變態有機可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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