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會失憶呢?”顏君陶對於道主口中的過去好像並不是特彆好奇,問的更多的是其他事情。
“你飛升時出了些差錯,不過彆擔心,我已經把你治好了,隻是近段時間你最好還是多休息,以鞏固境界為主,不要操之過急。”道主溫柔小意的上前,攏了攏顏君陶的碎發,如錦緞一般絲滑,讓他摸著摸著就有點上癮,怎麼都不願意離開,他憐惜的看著顏君陶,“頭還暈嗎,想喝點什麼嗎?”
“你說我飛升出了岔子?”顏君陶對這件事好像很執著,“什麼樣的岔子?”
道主自顧自的替顏君陶決定好了還是喝一些溫潤的果飲,並化了一粒不知名的丹藥在裡麵,等果飲變成星光一樣的顏色後,這才端到了顏君陶眼前。
非要看著顏君陶喝完,才肯繼續說話。
而就在這短短的電光火石間,道主已經想好了一整套完美的說辭,他對顏君陶道:“你太過急於求成了,我知道你是想要變得更加強大來保護我,但是親愛的,我的就是你的,不論是財富、地位亦或者是修為。答應我,不要在傷害自己了,好嗎?我會擔心的。”
道主的眼神是那樣溫柔,仿佛他們真的已經相愛了百年,還擅自加了不少奇怪的設定。
但在道主想要去觸碰顏君陶的臉頰時,顏君陶卻動作明顯的避開了,他也不是很願意被道主握手,抗拒就寫在臉上。
道主的眼裡閃過一絲受傷,卻還在故作堅強:“是我唐突了,你現在忘記了我,沒事,咱們可以先當朋友,一點點慢慢來。至少,請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好嗎?”
顏君陶點點頭,隻有有沒有防備,那就是他自己心裡才清楚的事情了。
等顏君陶喝完全部酸酸甜甜、仙氣撲鼻的果飲,正欲張口說些什麼,他的身體卻忽然爆發出了一陣類似於仙力不穩的暴動。
道主剛忙抬手掐訣,用自己如宇宙一般仙力,緊緊保護住了顏君陶,開始為他梳理。
顏君陶剛剛飛升,就直接越級成了金仙,在加上被抹去了記憶,昏迷兩次,會出現這種情況一點都不意外。道主也早有準備,剛剛給顏君陶喝的丹藥,就有固本培元、陰陽調和的作用。隻是沒想到還是晚了一點,沒能控製住顏君陶體內的仙力。
無數玉液瓊漿就像是不要錢一樣,送到了顏君陶的嘴中,道主更是不惜仙力的帶著顏君陶在四經八脈中遊走數個周天。幾乎可以說是在用自己一人之力,在給養顏君陶。
暖暖如細流的仙力,讓顏君陶舒服了不少,發出一絲呻-吟。
當顏君陶再一次從昏睡中醒來時,就和道主一起,看著他的身體一點又一點的從青年縮回了少年,直至再一次變成了五六歲大小的模樣。仙衣也跟著一並縮小,變成了再合身不過的模樣。
道主:“……”這是什麼操作?
顏君陶也睜大眼睛,晃了晃自己藕節一樣的小臂,茫然的問道主,惡人先告狀:“為什麼我喝藥之後變小了?”
道主哪裡知道為什麼呢?這麼多年當仙人的經曆,他遇到過不少奇怪的事,但這種飛升之後重塑仙體好不容易變成了青年,又退回幼崽狀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變小一定和他的那些藥沒關係。
道主有點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抹了顏君陶的記憶,導致他自我認知上出現了一些問題,這才讓身體變得不可控製。
但這話肯定不能和顏君陶說,所以道主說的是:“你是千年、萬年難得一遇的修煉之才,得道太早,身體一直生長緩慢,如今回到小時候,大概也是因為這種狀態是你最熟悉的,最能節省仙力,保護自己的方式。”
“是嗎?”顏君陶還有些狐疑,但最終還是隻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紫袍道主,終於露出了醒來後的第一個笑容:“看了我們真的要當父子了。”
道主無奈,卻也被顏君陶感染著笑了起來:“那爹有這個榮幸,可以抱著你先去休息嗎?”
“沒有。”顏君陶一點麵子也不給。堅持要自己走,邁著小短腿,努力丈量了整個小羅天的仙宮。仙宮是真的很大,大到從正殿去個寢宮都需要走很遠。
顏君陶倒是可以禦劍而飛,但又怕仙力再次出現問題。
小小的玉團,執著的在雕梁畫棟、光輝燦爛的仙宮……滾滾而來。
等好不容易到了寢宮,顏君陶才無語的看了眼自己身邊惡趣味的道主:“就在隔壁,你帶我繞了這麼遠的路?”
“我以為你會選擇讓我抱的,”道主良心並不會痛的道,“多走走,強身健體。”
巍峨的寢宮內,仙石為燈,珠簾為屏,美酒如泉,在古琴顫若龍吟中,為顏君陶打開了全新的世界。低眉順目的妖仙站成兩排,山呼道主與天同壽,他們眼觀鼻、鼻觀心,對於突然出現,被道主領在手上的顏君陶,完全沒有一點好奇心,仿佛他就真的一直生活在這裡。
顏君陶仰著頭,看著明顯是道主的宮殿,很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我想一個人睡。”
“當然,這裡就是你住的地方,我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你。”道主對於顏君陶就沒有不應的,他目前還在努力維持自己溫柔如水的人設,像柳下惠似的不會逾矩,越雷池一步。
當然,這也是因為顏君陶如今就是個小孩子的外表,道主和容兮遂一樣,雖然蛇精病,道德薄弱,卻還不至於沒品到對小孩子出手。與其看得見吃不著,還自我折磨,不如利用機會當個紳士,給顏君陶留下一個好印象。
“我們住在一個宮殿的不同兩邊。”當然,住的也不能太遠了,一個宮殿的不同兩邊,就是道主的忍耐極限。
隨後……
等顏君陶在寢宮休息夠了,他就開始了各種作天作地的仙界之旅。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隻是基本入門,一次比一次過分對道主頤指氣使、要這要那,好像在試探著道主的底線。
但道主對於顏君陶,是沒有底線的。
或者說,他的底線就是顏君陶。顏君陶最過分的一次放爐火燒了他一座丹宮,他也能笑眯眯的在一邊負責吹風,想讓火勢更大更壯觀一些。各種積年累月的丹藥,劈裡啪啦的就像是在放鞭炮,毀在了這一場大火裡,等全部毀掉了,道主問的是:“我還有好幾處這樣的丹宮,咱們還繼續嗎?”
顏君陶:“……”
不用過很久,整個小羅天乃至外麵的三十五天都知道了,對誰都毫無感情,猶如大道一般無情的道主,突然有了個愛人。要星星不給月亮,上天入地給搭梯子的那種毫無底線的寵愛,對方有次要騎在道主頭上當大馬,道主都開開心心的答應了。
特彆灑脫自然。
這樣的過分,連顏君陶自己都有點受不了了,但道主卻還是可以帶著一臉享受又寵溺的樣子說:“你還可以更過分一點的,彆怕,我永遠都不會對你生氣。”
“為什麼?”顏君陶忍不住問,他這麼作,就是想讓道主生氣。
“這樣彆人就沒有辦法受得了你了啊,隻有我可以。”道主這個人的腦回路真的蠻病嬌的。
也因為顏君陶的折騰,道主一直沒空去找容兮遂的麻煩,顏君陶幾乎無時無刻不精力充沛,那個小腦瓜子裡總能想出各種折騰人的主意,還隻折騰道主,不蔓延任何仙宮裡負責陪著他的人。哪怕累了想要休息了,顏君陶也非要道主在身邊陪著,稍微走動一下都不行,顏君陶會驚醒。
連負責照顧顏君陶的妖仙宅老,有時候都忍不住心驚肉跳的想要勸顏君陶收一收,但道主卻反而詭異的很滿意顏君陶的這種依賴程度。
某日,萬法仙尊本人親自來了小羅天。
發現仙宮內外隻要會走人的路上,都鋪滿了各種柔軟的皮草與綢緞,仙力十足,光腳踩上去也不用怕涼了,相反還會很舒服。哪怕仙人其實本身就不用擔心著涼的問題。
“……”道主什麼時候換了這麼浮誇的裝修風格?萬法仙尊忍不住在心裡想道。
旁人有接引的仙臣,恭恭敬敬的給出答案:“是因為顏仙主。”
顏君陶最近迷上了光著玉足在遊廊下肆意奔跑,就像是個真正的孩子。一堆小仙、妖仙在後麵陪著小心的追他,又不敢超過他。隻求他能穿著珠履,在顏君陶一次次拒絕之後,道主索性就給整座仙宮都被鋪上了這些東西,每一個拐角處還有一個小型的放碰撞的陣法。
萬法仙尊都不會說話了,因為他真的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他聽到的這一切了。
偏偏他還遠遠的看到了顏君陶,應該是顏君陶的,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一個孩子模樣,穿著紅色的燈籠褲,站在小羅天仙宮最高的地方,眺望著遠方。
這還是他知道的那個小羅天嗎?
當年某任天帝的坐騎頑皮,進入小羅天稍稍就比仙宮最高的地方高了一截,都被道主下麵的門客生生截斷了腿。因為沒有人可以比道主的居所高。
如今,卻讓顏君陶這麼踩在頭頂玩?
“您沒眼花。”仙臣再次友情提醒。
“這哪裡是談了一次戀愛啊,根本就是重新投了一次胎啊。”萬法仙尊忍不住感慨,又順便試探了一下,他朝著顏君陶所在的方向一點點飛了過去。卻在即將超過的最高的屋頂高度時,感受到了一陣不必雷劫差多少的電流打過他的全身。
萬法仙尊強忍痛意,好不容易才平穩落地。
顏君陶也帶著人飛了下來,精致的腳踝上戴著叮叮當當的金鈴,走到哪裡都格外的清脆響亮。
“你沒事吧?”顏君陶上前。
“沒事。”萬法仙尊搖搖頭,用一雙狹長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顏君陶,暗暗想到,嘖,沒想到道主竟然好這口。
然後,這段小插曲就過去了,顏君陶繼續飛上去眺望小羅天外麵的世界,他已經好奇了好久:“小羅天外麵有什麼?”
“大羅天。”妖仙宅老回道。
“大羅天之外呢?”顏君陶再問。
“之外就是上界仙國的其他三十五天啊。”東南西北各方天帝各占八天,剩下的都屬於中央天帝,“下麵還有修真界,上麵是大荒。不過,我們隻能在仙界活動。”
“那阿遂呢?”
“道主超然物外,不參與俗物。”換言之就是他比所有人都牛逼。
顏君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萬法仙尊告彆顏君陶之後,去找了道主,把最近最大的麻煩,擺在了道主眼前。
光幕裡,各方天帝齊聚,正在討論通天之路的事情。
南方的代理天帝位置還沒坐穩,是中央天帝的馬仔,為中央天帝搖旗呐喊,身先士卒:“那個趙進寶簡直目中無人!他當年自己通過通天之路違規上了仙界也就算了,如今竟然直接修複了通天之路!”
是的,已經不是趙掌門帶了多少人來的問題了,而是大桃樹這條通天之路直接給修好了。
連趙掌門和夢口時夜都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發展。
而通天之路之間一直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最中央的建木,也是最老牌的通天之路,開始有了鬆動的跡象。等派人去查才發現,他們在下麵鄒屠域的撼天仙劍陣被人動過了!
至於是誰被動的,誰也不知道,南方的代理天帝就把賬一起算到了趙掌門頭上。
北方的天帝不樂意了:“怎麼就一定是阿寶做的呢?他一心都在專注大桃樹的修複,這點他自己從沒有否認過。他哪裡有空去動鄒屠域的劍陣?”
“你不能因為一個趙招財,就這般維護那個趙進寶!”天帝們在私底下討論的時候,其實也沒有外麵以為的那麼夾槍帶棒,他們更喜歡直來直往。
“人家才是一家人,不維護自己人,維護你?”東方的女帝也開了口,表情不怒自發,頭發一絲不苟,但口中護短的意思卻很明顯,天衍仙宗就在她的八天之內,甚至她的兒子就在天衍仙宗,“絕地天通是上一任先帝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下的命令,這都過去多少年了?早就該把天路打開了。”
哪怕是仙人都有親人,他們這些飛升早的,都把親人接到了天上倒是不用愁。但是其他後來飛升的仙人呢?就隻能享受孤獨,讓人父母子女不能團聚,道侶天人永隔?這到底是上界仙國,還是拆遷團?
簡直莫名其妙!
“你不能因為天衍仙宗,就偏這樣的心。”
“我為什麼不能偏心?我修的又不是什麼公正公平之道。”東方的女帝一直都不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卻特彆坦白自我,說道這裡,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而對道主道,“聽說顏君陶在您這裡?您也知道,顏君陶是天衍仙宗費心培養了這麼多年的天才,又曆了三災九難,這邊還指望他成聖呢……”
“顏君陶在我這裡很好,你們大可以放心,不行也可以自己去問。”道主表現的很大方,根本不懼這些顏君陶根本不認識的人。
事實上,這些天來道主這裡求情找人的人,不知道來了多少。
戮力魔尊是其中最積極的。
道主對此的感覺就是,語氣和我說這個,不如繼續討論通天之路。等大家再一次回到通天之路的正題時,他又很光棍的表示,這又關我什麼事呢?
繼續開著,還是再次封印,道主都不是很在意。
就在此時,一陣警鈴響徹整個仙宮,道主長歎一口氣,顏君陶果然抓緊機會跑了。仙宮守衛看似鬆散,實則內緊外鬆,根本不可能給顏君陶機會。
怎麼就這麼不乖呢?
不過,比起顏君陶為什麼會這麼叛逆,道主更像知道在他的表演裡到底哪裡出現了破綻,讓顏君陶發現了端倪?
當然是因為……
顏君陶沒了下界的記憶,卻有上輩子的記憶啊。他重生之後就發現自己儲存聖人那一段的記憶空間,出現了一些異變,目前來看,這種異變還算是個不錯的好事。
道主頂著一張容兮遂的臉,讓顏君陶怎麼可能不發現他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