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禮的高-潮環節在於送禮。
不隻下界有婚喪嫁娶、搭禮成風的困擾, 上界仙國也是一樣的, 隻要你活在人情社會, 就擺脫不了這種麵子情。
出了兩個道主、還都被顏君陶一句話就給勸下來之後, 五方天帝、諸多大佬就默默把恭賀顏君陶的禮單,又添厚了至少一倍。各種仙器靈寶、丹藥秘籍,隻這一個典禮就夠顏君陶在仙界也發家致富了。
但即便如此,等他們唱名送完之後, 他們還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貧窮。
兩個道主沒有辦法實刀真槍的做過一場, 自然要在其他方麵找補回來。體現心意的送禮,無疑就是個再合適不過的戰場。
你有數量?我有質量。
你有質量?我有新意。
你有新意?對不起,我有心意。
道主能拿出來多少東西, 顏君陶都不覺得奇怪,但是容兮遂……顏君陶忍不住看了容兮遂好久, 在下界的時候容兮遂像個百寶箱還可以理解,畢竟他在下界活了那麼多年。如今這是怎麼一個什麼情況?說好的一次飛升,貧窮百年呢?大家都是從零開始,為什麼容兮遂可以一夜暴富?搶劫了天帝的寶庫嗎?
真正的答案是……差不多。
容兮遂在下界修煉的時候,感應到了一處塵封多年的準聖墓穴。可以說是容兮遂氣運逆天,也可以說是命運的必然。
這一處準聖墓穴是在早年通天之路還沒有斷絕之前,因仙界動蕩而意外流落到修真界的。後來沒多久通天之路就封閉了, 於是就造成了有仙力打開準聖墓穴的人無法下界,在下界的人又沒有能力打開準聖的墓穴。
這位準聖在隕落之前留下傳承的時候, 大概也沒想過把傳承留一個未來的命運有太多不確定的修士。
最終,這個餅就落到了容兮遂口中。
這也是容兮遂能夠境界飛速的一個原因, 哪怕有法則的漏洞擺在那裡,容兮遂的身體也不太可能在短短百年內就吸收準聖的高深境界。但是偏偏這位準聖生前是個體修,走的是“以力證道”這條路,勞其筋骨,孔武有力。
這個世界上第一個以力證道的,就是開天辟地的盤古。
然後,盤古大大就被大道教做人,證明了以力證道其實是行不通的。但偏偏後世有人不信邪,還不在少數,非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研究以力證道的法門。
結果一個個都成為了時代的眼淚。
容兮遂繼承了這位特殊的體修法門,這才熬煮了如宇宙浩瀚的仙力澆灌。心性方麵,容兮遂反倒是完全不用擔心的,因為他注定飛升不了大荒,他隻要強就可以了。
這位體修準聖曾經有個愛的死去活來的人,可惜對方不愛他。
準聖性格爽朗,很清楚自己與喜歡的人無緣,便沒再糾纏,當麵祝福了對方能夠一世幸福。然後,在背地裡兀自舔舐傷口。每逢佳節,他總會想起對方,然後就下意識的準備了禮物,卻從沒有送出。
漸漸的,準聖就養成了這樣一個習慣,堆積了連自己都有些咂舌的財富。
他對自己的傳承者沒有任何要求,不需要複仇,也不用肩負振興什麼的重任,隻一點,這些他準備送給他喜歡的人的禮物,包含的是他過萬年的相思與深情,他不能允許自己的傳承者糟蹋了它們。要麼自用,要麼送給傳承者的愛人。
顏君陶就輾轉成為了這位禮物的受益人,感受到了一份沉甸甸的愛。
道主嗤笑:“膽小鬼。”這話不是說容兮遂,而是對那位體修準聖,換做是他,他做了好事就一定要讓那個被他喜歡的人知道。
容兮遂勾唇,很顯然他早就在這裡等著道主了,要不然他才不會囉嗦的講出這麼一個故事,他話是對道主說的,眼睛卻一錯不錯的看著顏君陶:“此話不然,我倒不覺得這是膽小,反而是一種勇氣,一種愛入骨髓、不想給對方造成心理負擔的勇氣。”
我心悅你,但那與你無關。
容兮遂以前也是理解不了這種事情的,所以他能夠知道道主對此會是怎麼樣一個反應。是準聖在記憶裡教會了他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道理。
“為什麼不告訴他?因為我從小受到的教育是,當對方明確的拒絕了你之後,你就要學會放手,尊重對方。有時候‘不行’就是‘不行’,哪裡來的那麼多欲拒還迎。”準聖最後一點神識,大咧咧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然後就一巴掌扣在了容兮遂單薄的肩膀上,“小子,記住了,不要讓男人的浪漫,最後變成死皮賴臉的不堪。”
主動追求沒有錯,錯的是在對方堅定不移的拒絕之後,還是不死心。你的付出再多,對方不需要,感動的就隻會是自己,而給對方造成了諸多困擾。
你對他好的出發點,難到不是希望他能夠開心嗎?
一味的糾纏,又怎麼會讓對方覺得開心?
容兮遂這話是在暗示和指桑什麼,明眼人都能感覺的到,道主當下就黑了臉。但他卻忍耐了下來,因為……容兮遂說的確實有道理。他以前不明白,如今知道了,自然不能一錯再錯。
不過,這場送禮競賽的最大贏家,卻並不是道主也不是容兮遂,而是辛苦準備了百年的巨鯨少年。
誰讓它是顏君陶他哥呢。
小舅子的地位十分穩固。
這場典禮會慶祝一整個月,不過第一天晚上的宴會卻在送完禮之後,就草草結束了,收尾的格外早。
在吃瓜群眾望眼欲穿的期盼目光裡,當事雙方(三方?)聯袂而去,不準備再給旁人增添更多的談資,隻留下了三道引人遐想的背影。
顏君陶等人一走,趙掌門就徹底被包圍了起來,隻因為他是在場唯一和顏君陶有過不少接觸的人。
但趙掌門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啊,他甚至覺得他當初是不是被容兮遂給騙了,根本沒有什麼滿級分-身,容兮遂就是道主的善屍什麼的。如今兩人不僅開始爭奪起誰才是真正的容兮遂,也逼著顏君陶一起加入了這個修羅場。
這都什麼事啊!
趙掌門對北方天帝投去了求救的目光,結果……天帝自己就是個好事者,如今的發展和趙掌門當初告訴他的可一點都不一樣。他都做好了和道主翻臉,來搶人的心理準備了,最後卻發現本應該“水生火熱”的顏君陶好像活的比他都滋潤。哪怕有被道主悟道後手撕的危險,但也是至少幾百年以後的事情了。
八卦愛好者的天帝指望不上,趙掌門就隻能積極自救了,努力應對了每一個來提問的人,還順便給比較靠譜的小師弟打了手勢,讓他先去一邊聯係了醫師臨。
醫師臨沒有出現,自然是因為他正在外麵做接應,打算帶走顏君陶。
醫師臨和容兮遂還是不怎麼合得來,甚至並不是很相信容兮遂,隻是才百年的時間,醫師臨想儘了辦法,也還是沒能把自己提升到道主那個修為,他隻能妥協,並想了些彆的辦法,做好了二手準備。
顏夫人和顏老爺早已經在緊張等待了,他們實力太低,唯一能幫忙的地方就是不要出現,成為顏君陶被威脅的軟肋。
這一天無數人都是提著頭來準備過這個刀山火海的,結果……
計劃還沒開始,看上去顏君陶自己就輕鬆把事給平了。
怎麼平的?
大概是萌混過關吧。
醫師臨哭笑不得,終於把提著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些,不過倒也沒有徹底放棄,畢竟一日不真正見到顏君陶,這事一日就會有變數。天知道知道他們三個“事後再談”,能談成什麼鬼樣。
當然是……
真的平心靜氣的試著談了談。
月光下,大殿內,三人呈三角形,坐在一張圓桌前。
兩個戲精收起了在外人麵前的巔峰對決,緊抿著鋒利的薄唇,漆黑的雙眼就像是詩人口中的弱水,除了顏君陶和對彼此的敵意,再無其他。
打破這種仿佛可以更古不化的堅冰的,是顏君陶主動送上嘴邊的蜜糖。
那蜜糖金黃發亮,甜氣撲鼻,還專門做成了小動物的樣子,明顯就是為了顏君陶而特意製作的。如今,顏君陶把他寶貝的糖送給了容兮遂和道主,一人一塊很公平。
“來,灶王爺們,甜甜口。”顏君陶這樣道,“先說點彼此的好話,可以嗎?”
容兮遂看著道主,好一會兒這才道:“你能喜歡君陶,證明你眼光還算不錯。”真的是表揚的很勉強了。
道主含著根本舍不得吃完的糖,給了一個更勉強的誇獎:“彼此,彼此。”
顏君陶:“……”
這一招行不通,顏君陶就隻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們現在修為一樣,動手的結果,輕則毀了小羅天,重則危及很多人,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
容兮遂和道主異口同聲:“我是絕對不可能是傷害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