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 顏君陶還在竹屋裡, 隻不過和之前的情況一樣, 他再一次變成了孤家寡人。身邊沒有筆耕聖人, 也沒有勾陳,隻有他自己,怔怔的站在原地。他嘗試了一下,這一回依舊還是沒有辦法說話, 甚至連聲音都失去了。
顏君陶卻並沒有因此而慌張, 因為他從這個失聲的細節裡,聯想到了另外一個更加大膽的推斷——他有可能穿越到的是筆耕輟認弟弟的那個時間點上。
筆耕輟介紹過,他從花海撿到弟弟和顏君陶長的一樣, 不僅不會說話,還沒有聲音。
當然, 這隻是顏君陶的一個推測,他還是明白孤證難立的道理的,他需要找到更多的證據來證明自己是猜測。
顏君陶首先自然是抬手掐算,試著推測一下他所在的時間,顏君陶的推演真的爛到自己都懷疑人生,在上古的時候他就沒推測出來,如今也是一樣的。
他隻能轉而觀察了一下環境, 查看了一下如今空無一人的竹屋,這裡麵果然再沒有了筆耕輟之前寫下的那一頁頁故事, 但卻有人生活在這裡的痕跡。
顏君陶隻是草草看了一下,沒有過於深入的翻動, 在等了一會兒發現始終等不到竹屋的主人後,顏君陶選擇了下山。
山下就是鏡湖花海,這個時候這裡還沒有成為知名景點,遊仙不多,也沒有什麼不得靠近的禁止通行令。
銀丹草就在水下靜靜的綻放,紫的發藍,大片大片的代表著思念。由此顏君陶可以推斷,此時肯定已經不是上古了,上古的鏡湖並沒有花海。
其中湖水最中心的一朵銀丹草最為特彆,它的周圍隱隱有著法則的力量。
連猶豫都沒有,顏君陶就縱身跳入了湖裡,被冰涼的湖水穿過,為這個炎炎夏日帶來了一絲清爽。他一直在奮力朝著最中心的那朵銀丹草而去,心無旁騖,很是執著。
隨著顏君陶的不斷靠近,銀丹草的香氣愈加濃烈了起來,那些銀丹草仿佛完全不受湖水的影響,炙熱又積極的在海底熱烈的綻放。唇形的花冠,呈現出聚傘花序的一種變種,在莖節處,層層遞進的排列著,猶如渦輪一般層層疊疊,一團一團的大筆揮灑著它的美麗。
在即將靠近銀丹草時,顏君陶感覺自己就像是進入了一層薄膜,當薄膜輕鬆一過,他就感覺自己重新接觸到了空氣,站在了沒有海水的湖底。
顏君陶看著薄膜之外猶如蛋羹一樣富有彈力的深海,想起了他曾經對容兮遂說過的:“我小時候總以為傳說中的水晶龍宮是沒有水的,就和站在陸地上一樣,可以透過一層結界,觀賞到外麵的魚群閒適的在大海裡徜徉。”
很多年後的今天,他終於實現了這個的夢想。
顏君陶越來越相信,這一切都是容兮遂的安排。
大片大片的銀丹草花海裡,顏君陶準確無誤的碰到了最中間的那一嬌嫩的小朵,得到了被封印在它身上的那一句思念。
那聲音穿過顏君陶的腦海,給他帶來了最直接的衝擊。果然是顏君陶熟悉的,屬於容兮遂溫柔又磁性的聲音,容兮遂說:“不管此時此刻你在哪裡,都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等你。”
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上古的容兮遂知道了後來發生了什麼,顏君陶一行人再一次伴隨著竹屋穿越離開了,容兮遂和公子陽卻被永遠的留在了那個遙遠的時空,他們唯一回來的辦法就是活下去。
容兮遂為顏君陶種滿了一湖的思念,期待著在未來能夠與他重逢。
但顏君陶此時卻沒有在鏡湖花海的旁邊看到等待著他的容兮遂。以容兮遂的嚴謹,一旦顏君陶打開這個禁製,容兮遂那邊肯定會有感應,會第一時間趕過來,但是容兮遂沒有,換言之就是又發生了什麼顏君陶所不知道的事情。
這讓顏君陶腦子裡,不受控製的閃過了無數個不算特彆好的想法,還有無數之前沒能去注意到的問題。其中之一的問題就是,在上古的容兮遂已經成了聖,他要怎麼在現代的時候還能保證自己留在上界仙國,而不是前往大荒呢?
不,顏君陶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要再穿回去一次!
顏君陶經過了兩次穿越,多多少少摸到了一些穿越的規律,再結合容兮遂之前告訴過他的——容兮遂已經知道了穿越的辦法,顏君陶很快就推理出了竹屋才是穿越的關鍵。
這就是為什麼上古的容兮遂再沒有辦法穿越,因為……竹屋可以帶著在它裡麵的人穿越,可一旦竹屋離開,彆的時間點上就將再不會有它存在的痕跡,顏君陶三人帶著竹屋回來了,容兮遂和公子陽自然就找不到回家的辦法了。
顏君陶在心裡不斷給自己打氣,不要慌,隻要再次找到竹屋的主人,也就是筆耕輟,他就能夠啟動竹屋再一次回到上古。
顏君陶又看了看瓦罐裡的元鳳……他把元鳳帶到了未來。所以說,龍鳳大劫也許是因為他才開始的嗎?顏君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瓦罐裡的元鳳,但他在心裡已經暗暗發誓,他一定會帶它回家的,他也一定會把他的容兮遂和哥哥公子陽帶回家!
當顏君陶從一片花海裡飛出的時候,正好與年輕了很多,還維持著正常且偏瘦體型的筆耕輟迎了個對臉。
筆耕輟睜大了自己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那裡寫滿了驚豔。
曆史就像是一個奇怪的圓,細枝末節有可能會改變,但真正的主乾卻從不會被乾擾,一如上古會覆滅,一如筆耕輟在鏡湖花海的旁邊遇到了從花中而來的少年。如夢似幻,美的不可描述。
顏君陶也明白了他在上古第一次遇到筆耕輟時,為什麼筆耕輟會說他們曾經認識,因為這個點,才是筆耕輟記憶裡他第一次遇到顏君陶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