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在小小教會的牆上,掛著一幅大大的圖畫。
?圖上畫的是土壤裸露的不毛荒野。約有十個看不出長相的男女,在荒野中依偎似的站著。
?“由遙遠星海來次的眾神立於荒野。”
?一名少女正仰望那幅畫。
?耀眼得有如火焰旺盛燃燒的緋色頭發;身高與體型看上去像十五六歲。然而正望著壁上圖畫的那張臉孔,卻像赤子一樣地純真。
?“他們對那蕭然空寂的荒野感到不忍便將自身靈魂細分賜予地上的走獸。經靈魂碎片附體的獸群們獲得智慧,開始用雙腳在大地上行走。名為人類的物種就此而生。”
?應為這間教會負責人的年老尊師獨自將話說完,然後站到少女旁邊。
?“小姑娘,你看得真起勁。是不是對星神的傳說有興趣呢?”
?“嗯。”少女微微點頭,“因為我沒有見過爸爸媽媽。”
?尊師低聲感歎:“哦。”
教會認為人類是由眾星神創造的物種,而這套教義在市井間並不算普及。因此,虔誠到將星神稱為父母的信徒頗為罕見……他如此心想。
?“你不用感到寂寞。我們人類的靈魂,原本就是眾星神分賜的。隻要我們存在於這裡,遠祖的星神之魂必定也會與我們同在。”
?“我想那有一點困難吧。”
?少女稍稍晃了晃緋色頭發,落寞地笑道:“星神所賜的靈魂碎片有限。然而,人類在過去增加得太多。碎片變得無比稀薄,開始失去其意義了。不是嗎?”
?尊師皺眉。少女的說辭含有否定教會教義的思維。他也在猶豫是否該加以斥責,不過更令人介意的是……
?“為什麼要用過去式呢?”
?“畢竟對你們來說是現在的事,對我來說,也已經是遙遠的過去式了。”
?少女並沒有胡鬨,更沒有裝瘋賣傻。對一切死心的人,才會有那種透明無比且空虛的表情。和她年幼的臉孔一點也不相稱。
?“你究竟是……”
?當尊師打算問對方身份時,少女忽然發出“啊”的一聲並抬起臉龐。
?“對不起,我得走了。紅湖在叫我。”
?她當場調頭就走。行裝的下擺輕盈搖曳。
?“再見,老爺爺。我相當喜歡那幅畫。”
?“慢……慢著……咦……?”
?尊師剛聽見腳步聲“噠”地微微響起,少女就從眼前消失了。
?他緩緩縮回原本要伸向少女肩膀的手,然後望向手掌心。
?“……唔……?”
?記憶急劇變得模糊。
?他記得這裡方才有某個人在。他們交談過。那是確切發生過的事,但他卻無法順利想起對方的身影和嗓音,還有彼此對話的內容。心情好似在起了濃霧的夜裡遭了妖精戲弄。
?“剛才那到底是——”
?即使他嘀咕,也已經沒有人能回答了。
?尊師將目光轉向掛在牆上的繪畫。封於畫布中的眾星神肖像,當然什麼也不肯告訴他……然而不知為何,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從他們理應沒有被畫出來的臉上看見了落寞微笑。
……
……
在陰鬱耀眼的星空之下,一隻狼和一隻羊在山丘之上緩緩行走著。
“你說,如果末日就要到了,你最想做什麼呢?”
“不知道。”
惡狼很快做出了回答。
真沒勁,羔羊如是想著。
“啪嘰!”
有些許溫熱的東西濺到了她的臉上。
她伸手摸了摸,是紅色的粘稠液體。
隨後天空變得更為陰沉。
“快看!隕石群來了!”
大地震顫,原本不算高的小山丘也開始往下滾落沙石,而更可怕的則是隨時隨地可能砸下的隕石,剛才身邊就有一隻羔羊同類在頃刻間化作了一攤血水。
“快跑!這邊,小心!”
兩人並沒有像很多末日劇情一樣緊緊牽著手上演多少浪漫的情節,反而是鬆開了手各自躲避著下墜的隕石卻又不會相隔得太遠,可以聽到對方的聲音,看到對方的樣子。
但是現在二人的意見出現了分歧。
羔羊想要回到山上救下更多的同類,或是和它們一起死在故鄉。
而惡狼則主張二人應該帶著族群的希望圖騰躲到山下的樹林裡,這比任何同類以及自己的生命都重要太多。
於是二人隻能在此地分道揚鑣。
更多更大的隕石仍然在不斷肆虐著。
混亂之中,羔羊記得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我在樹林裡等你。”
……
自那以後過了五十年的時間。
原先被隕石襲擊的廢墟之上已然建立起了許許多多嶄新高大的建築,將小山丘曾經存在過的證明儘數湮埋。
而不遠處的那一大片樹林卻依然沒有絲毫改變。
有個打扮奇怪的小姑娘緩緩走進樹林,手中緊緊攥著的胸章似乎是在為她指引方向。
沿著林間小路走進深處,繁盛的樹葉壓得越來越低,她漸漸開始變得舉步維艱。但是,她仍然在義無反顧地往前走著,就算鋒利的樹枝劃傷了她的臉也一樣沒有阻攔分毫。
終於在某一刻,女孩停下了腳步。
在她的麵前,是一顆閃閃發光印刻著圖騰的石頭。
“我來見你了。”
“你不是說會在樹林裡等我嗎?”
“你又騙了我。”
她的鼻梁湧上一股強烈的酸痛,頃刻間就要把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儘數宣泄出來。
“喂,你怎麼這麼慢?”
什麼……
!——
女孩驚奇地瞪大雙眼,隨後終於再也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任由淚水決堤般奪眶而出。
“嗬嗬……你這傻子,還真的來了啊……”
“你不知道我有多拚命……
“從不可能活下來的末日景象,一心想著要再見到你,想著要再和你撒嬌。這樣才拚命努力地活了下來……”
“是啊……你好好遵守承諾了。可是我卻什麼都沒有做好。族群覆滅了,拋下你一人獨自逃跑。甚至……甚至就連你問的問題也沒有好好回答……”
“咦?什麼問題?”
“隻要和你在一起就足夠了。”
“什麼啊?不要答非所問好不好?”
“就是我剛剛回答的那個問題——這是你剛才問的問題的答案——兩個問題我現在可都回答了。”
什麼跟什麼嘛……
……
……
“嗯…我也沒搞懂。”
麵對十月的疑問,周雨晨隻能撓撓腦袋表示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你是說,夢裡的惡狼和羔羊精確地做出這樣的對話,而你隻是作為第三者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