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衡笑得非常不自然,埃爾德裡奇一眼就看得出來其中的萬千情緒。
並沒有回應這看似問句的調侃,她給出的是短暫的沉默。
“確實還沒有結束。”
“什麼?”
“被你稱作破敗之咒的古老怪物,還在肆虐整個世界的各處。不光是西洲,還有中土,極地,甚至在佳音島的某處也留存著契爾梅菲奧的碎片也說不定。”
咦?
喬落衡收起悲傷的神色,疑惑地側過腦袋。
“為什麼這樣說呢?”
“因為我,曾經也被黑霧侵蝕過。”
繼得知埃爾德裡奇是卑獸種以來,喬落衡第二次感到了令人渾身震顫的驚異。
“就連你們也會受影響嗎……”
如此想來,當初在白城時,單單是那柄“契爾梅菲二”就能在頃刻間釋放出無窮無儘的黑霧向四周迅速擴散,將接觸到的所有東西儘數侵蝕,無論生靈還是建築,全都會被包裹在充滿死亡氣息的破敗之咒中。更何況那隻是由“契爾梅菲奧”本體的其中一塊碎片製造而成的複刻品。
這應該也是當時初代勇者和露希爾竭儘全力都無法徹底殺死那頭古老怪物的原因。
所以破敗之咒還在繼續,而且叔叔正在利用它的力量,這兩點是現在可以肯定的事實。
然而,就連強如露希爾都無法戰勝的古老怪物,真的會心甘情願為人類所操控嗎……
喬落衡固然擔心叔叔會被那股力量反侵蝕,更重要的則是擔心破敗之咒被完全解放出來以後會將整個世界全都陷入死亡之境。所以不管怎樣,如今不能再東躲西藏了,如果想要阻止那樣的慘劇發生,白城的正統公主就應該站出來麵對現實了。
短暫的沉思被埃爾德裡奇的啜泣聲打斷了。
“感覺每個人的命運都非常不幸呢……”喬落衡自顧自地說著,“小琳,雖然我並沒有體悟過被黑霧侵蝕的痛苦,但我至少能理解你所經曆的痛苦記憶哦?不管怎麼樣,現在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嗯。”
聽上去並沒有夾雜任何感情的回應。
“每個人的命運都非常不幸呢……”
喬落衡再次自言自語般地重複了一遍。
從小到大,無論是她還是她身邊的任何人,都是如此。
長久陪伴在身旁的人是如此,僅有一麵之緣萍水相逢的人亦是如此。
沒有誰的生活會一直完美,甚至一直不如人意的情況也時常存在。但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看著前方,才能讓自己的處境稍微好一點兒。我們一路奮戰,從來都不是為了改變世界的什麼,而是為了不讓世界摧毀我們自己。
如果破敗之咒已經無法阻擋,至少不要讓自己成為被它侵蝕的幫凶,然後……
至少保護好身邊的人。
她看向身邊掩麵顫抖著的埃爾德裡奇,眼神中閃過一抹悲戚。
可是,上一個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上一個自己許下誓言的人,現在已經和自己走散了近十年之久,不知下落。
結局……會和上次一樣嗎……
……
……
北方的氣候遠不及南方暖和。
如果是在故鄉,應該隻需要穿一件單衣就夠了,然而現在卻要裹上一坨厚厚的棉襖,並且還得縮成一團才能勉強感覺不到涼意。
如是想著,周雨晨又喝了一口熱水,終於停止了近乎異常的顫抖。
貓征種天生就比人類怕冷,再加上長年住在南方的緣故,第一次經曆北方的秋天難免都會有點不習慣。不過好在有一個同樣怕冷的同伴偶爾能陪在自己身邊。
周雨晨的懷裡,躺著一隻白色的布偶貓。
“所以你和吳信羽進展得怎麼樣了?”
“你在說什麼啊?!”
“嗬嗬……”周雨晨撫摸著十月的白毛,邪惡地笑道,“喂,你沒事吧?臉很紅誒。”
“咦?你在說什……”
啊——!
她想起來了。
那天傍晚在演武場上和吳信羽的對話,應該是被周雨晨這丫頭偷聽到了。
雖然當時確實被一股莫名的情緒衝昏了頭腦,大致忘了迷迷糊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但是這該死的語氣和一字不差的台詞卻精準無誤地激起了十月在那天傍晚的全部回憶。
而且這回憶並不是讓人很痛快。
“嗯……該怎麼說才好……”
十月突然板起臉(雖然應該看不出),用認真的語氣說道:
“雖然我和他的關係不一般,並且也想讓這種關係一直持續下去,但不管怎樣,我自始至終也隻是想要當他的寵物而已。嗯,大概。”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種嗎?誒?你明明可以自由變為人形,卻僅僅隻有這樣一點追求嗎?”
“啊…是啊……畢竟,我的時間不多了嘛……”
“就是因為這樣,才要在最後的時間好好把握住完全能夠擁有的幸福啊!”
十月笑了笑,沒有再回答。
等你真的愛上一個人以後,就會理解現在的我了。
她在心裡獨自嘀咕著,並不指望這些能夠傳達到周雨晨的耳邊。
僅僅隻是這樣,沐浴著此時此刻的光輝,我就已經足夠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