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泠泠子當時對她的回答。
……
“說來也真令人懷念耶……你竟然搬出什麼‘量子力學’、‘薛定諤的貓’什麼什麼的,把我和琳達都搞得一頭霧水。”
“我始終相信這就是真理,也許在人們沒有勘測到月球的另一麵之前——甚至在那之後,隻要沒有繼續監視著——它就是讓我們目瞪口呆的景象也說不定。”凱瑟琳笑眯眯地回答道,“毒蟲病一定也是如此,等到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無法看到黑霧的時候,說不定它就會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可是那一定很難做到吧……”
泠泠子喝下一口Водка,繼續說道。
“隻要毒蟲病曾經確確實實存在過,那就會在所有經曆過的人們心中留下消磨不去的陰影,即使再過一年、兩年、甚至數十年也永遠不會忘記的——你看,我們也沒有忘掉不是嗎?”
“啊……你要這麼說的話,確實沒辦法了呢……”
凱瑟琳的笑容稍稍收斂了一點,但是並沒有完全消散,這或許和她的性格本來就比較豁達有關係。
北方的夜空是一片深藍,而且澄澈無雲,仿佛能夠透過天際看到渺遠的星河在慢慢流轉。
星空之上,是更遠的星空。
星空之下,是平坦的雪原。
兩人對坐在星輝之中,聊著往事。
……
……
同樣的場景,亦發生在數千裡外的海島之上。
雙手捧著翠綠色護符的短發公主和閉著眼睛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的獸人少女,正在海邊礁石之上席地對坐。
“想起來了麼,我有些撐不住了。”
喬落衡的語氣很平靜,但大概率是裝的。
催發“翠色大釘”的力量,會汲取她幾乎全部的靈力和精神力,持續時間越長就會呈指數增長,甚至超過一刻鐘以後就精力耗竭暴斃而亡也不是沒有可能。
相對的,它的作用也同樣強大無比。
能夠暫時抵禦難以忍受的頭痛感幫助埃爾德裡奇回想起那段痛苦的記憶,即使是同為八大遠古護符之一的“石首魚”也相形見絀的淨化一切的力量。
即便如此,喬落衡依舊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一點,不讓埃爾德裡奇察覺到異樣。
因為一旦讓她緊張而中斷回憶的話,二人所要遭受的痛苦比起現在隻會有增無減。
好在“石首魚”也同樣給力。
在“翠色大釘”暫時壓製住了回憶帶來的痛苦之後,埃爾德裡奇關於破敗之咒的那段記憶開始飛速湧入腦海,那時發生的事情和那時陪在自己身邊的人,也一一開始清晰起來。
……
星空之上,是更遠的星空。
星空之下,是平坦的雪原。
自己正被誰背著走在雪地上。
似乎感受到了背後的動靜,對方試探性地呼喚了自己的名字。
“琳達,你醒了嗎?”
“嗯……?”
現在是什麼情況?
“啊,那真是太好了,你感覺怎麼樣?”
感覺……
“頭有點暈暈的,全身沒有力氣,提不起勁。”
“還能對答如流真是萬幸呢……我現在帶你去找凱瑟琳,她一定有辦法救你。”
哦……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埃爾德裡奇仔細思索著,好在記憶功能似乎並沒有出差錯。
一個小時之前,埃爾德裡奇在門前暈倒了。
當時她正提著剛從熟食店買回來的限量版黑椒黃油菇多多,忽然就一腳踩空然後兩眼一黑暈倒在了地上。
聽到動靜的泠泠子出門一看,以為是天氣太冷把埃爾德裡奇凍暈了過去,連忙把她抱回床上,嘗試發動冰魔法驅趕侵入她體內的寒氣。
然而這種辦法似乎並不奏效。
事實是埃爾德裡奇體表的屏障直到她暈厥以後仍然尚能夠達到抵禦外界寒氣的程度,隻是另有彆的東西侵入了她的軀體。
那是從未見過的黑霧。
準確地說,是鋪天蓋地細小卻密密麻麻的毒蟲,天衣無縫般構成了黑霧狀的恐怖領域。
它們迫於泠泠子注入的寒冰魔法,暫時性地脫離了埃爾德裡奇的身體,卻又在似乎某種決心之後成群結隊地重新衝進她的皮膚。
埃爾德裡奇白皙的麵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變為灰綠,然後一點點向脖頸手臂大腿擴散,最終占據了整個身體。
那是任何具有生機的人都絕不可能具有的膚色。
會有傳染性嗎?泠泠子想到過這一點。
但是不管有沒有,我都一定要救她。大不了最壞的結果就是一起染上這種怪病,但至少現在一定要救她!
正是懷揣著這種心理,僅僅不到七歲的泠泠子一路背著埃爾德裡奇在狂風暴雪之中來到了凱瑟琳的住所。
“真是十分感謝呢……要不是她,說不定我早就在那年就已經死了。”
埃爾德裡奇苦笑著自嘲般說道。
喬落衡輕輕“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後來嘛,凱瑟琳幫我壓製住了毒蟲,但還是讓泠泠子帶我去帝都一趟,結果剛到帝都的第二天我就和她走散了,破敗之咒也再次複發,我直接暈倒摔進了河裡,竟然奇跡般地就來到了佳音島,再後來,就被婉怡救起來了。不過說來也怪,在佳音島上這麼久,竟然再也沒有複發過破敗之咒。”
“這東西,應該隻有遇到同族才會被激活,僅僅隻有你體內的那一點,隻要被壓製就會封印很長一段時間。”
“咦?你怎麼知道?”
埃爾德裡奇剛問出口就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
對方可是親身經曆過比自己當初還要大許多的場麵,甚至還直接與覆滅了幾乎一半皇宮的超龐大群體對抗都能打成平手,知道的自己比自己要多許多。
然而喬落衡既沒有笑她,也沒有如此這般煞有介事地認真回答。
她隻是站起身,輕輕把埃爾德裡奇擋在了身後。
“把‘石首魚’握緊,它來了。”
“什麼?”
“破敗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