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相對的。
站在中土大陸,你可以說白城在西,琉璃島在東,極地在北,而南海在南。
但如果站在白城,似乎中土在東,而琉璃島又在西了。
在琉璃島上亦是如此。
曾經在路橋鎮時,認為帝都在遙不可及的北方,可是來到帝都學院以後,認識了來自各地的同窗,才知道帝都以外還有臨沂,臨沂以外還有縈香和霧阪,甚至更遠的地方還有許許多多的地方。比起路橋之於皇城,那些地方又要遠上數倍甚至數十倍。
坐在椅子上裹著厚厚棉襖喝著熱茶的時候,吳信羽腦中回憶的是這一年來經曆的往事。
和屠奕的偶遇,出人意料地踏上進京趕考的旅程,結識到來自各地的同窗,無數個夕陽下的劍舞,毫不吝嗇賜予自己源源不斷靈力的易大師,高深莫測似乎經曆過許多故事的院長,還有……
手中這杯是十月親手泡的熱茶。
“時間過得真快啊。”
吳信羽如是對身邊的小貓說道。
它一直流動著,不管你想要它慢下來或是停止,還是想讓它加快,它都不曾理會你的意願,隻是自顧自地沿著它既定的軌跡不斷運行著。
大江滾滾自高向低,日月星辰東升西落,春夏秋冬四季更迭。
時間從來沒有實際的存在感,卻又伴隨著這些變化無時無刻不讓人們意識到它的存在。
時間過得真快。
當蕭索的秋風變為凜冽的寒風時,就意味著帝都的漫長冬季要來臨了。
而往事儘數隨著消散的秋風一起成為了過眼雲煙,隻能在回憶裡找尋。
“是啊。”
十月附和著。
時間過得真的太快了。
回想起數年前在路橋鎮的相逢,一切畫麵好像也仍然就在昨天。同樣的夜空之下,不同的是身在他鄉,曾經的二人也都隨著時間的流逝成長了許多。
而這一年裡也是。
從剛進入帝都學院連通過考試都要依靠作弊,到現在已經能將《流雲劍訣》的隨風式完全掌握,甚至連卷風式也已經學了個大概。雖然這跟十月和易大師的幫助有很大關係,但畢竟也是吳信羽自身確確實實練成的能夠用於戰鬥的手段。
十月其實也蛻變了許多。
《流雲劍訣》畢竟是最強劍聖林風的真跡,即使隔了那麼長的時間,從字裡行間仍然能夠感受到其中的凜冽劍意,仿佛閉上眼睛仔細參悟,就能看到前輩揮劍作戰的場景,即使無法修煉其中的劍招,光是被這些劍意沐浴熏陶著也會讓實力大增這樣的說法也絲毫不為過。
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
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
常年在藏書館鑽研高階武學甚至聖品武學,再怎麼不濟也會比市井間的凡夫俗子要強大,想來應該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帝都學院縱使已經是帝都,或者說整個臨沂乃至中土大陸最高等的學院,也仍然設立了內閣與外閣之分。
而吳信羽這一年來潛心修煉的目的,就是進入內閣,從而參悟《流雲劍訣》的真跡。
然而進入內閣需要通過比入學考試還要嚴格數十倍的考核,僅憑現在的隨風和卷風二式,想來應該遠遠不夠。
再加上自己這副沒有靈力的軀體,恐怕必須在十月的幫助下將烈風式也學會,或許才有一線生機。
那一定也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吳信羽如此作想。
十月也如此作想。
起初,找到這孩子隻是因為他和林風一樣,本身沒有絲毫的靈力,所以修成《流雲劍訣》要比其他人有更多的機會,而隻有依靠這套世間最強功法,才能幫她趕走侵略琉璃島的那群畜生。
她幫吳信羽偷偷背下書中的內容,作為報答,將來他也要為她奪回故鄉。
這隻是相互利用的一段普通關係罷了。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現在看來,自己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而且,最初的目的似乎也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
……
僅僅隻是這樣,沐浴著此時此刻的光輝,我就已經足夠幸福了。
……
……
這是假話。
沒有任何人會僅僅甘心於當一個默默陪伴在彆人身邊、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
明明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明明完全能夠擁有幸福,就更應該趁現在好好把握住不是嗎?
縱使日薄西山,即便不見明日,至少此時此刻……
十月跳到地上,找了個借口變成人形。
“好冷,我去阿周那拿件衣服。”
“嗯。——不過,要是冷的話,你直接縮到我懷裡不就好了嗎?”
“是嗎?”
十月狡黠一笑,將剛剛拿起的衣服又放下,走到吳信羽身邊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
“像這樣嗎?”
“……!!!”
“我…我不是這個意……”
“噓——”
十月將手指抵在吳信羽的嘴唇,打斷了他驚慌失措的辯解。
“是你自己叫我到你懷裡的哦~”
明明是冬天,吳信羽卻感到臉頰滾燙無比。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十月的臉,目光下意識移向了一邊。
竟然……竟然已經快進到這一步了……
十月默默地如此作想,心臟砰砰直跳。
這樣就好,再多抱我一會兒。在這岌岌可危的命運之中,再多和我待一會兒吧。
沉淪的越久就越無法自拔,越無法自拔就沉淪的越久。
但在終末之日到來前,再緊緊把握住這些幸福吧。
靈貓族若隱若現的胡須已經蹭到了吳信羽的臉,略微有些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