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一出,張川流馬上問道:“你明白什麼了?”
“唉。”我搖了搖頭,苦笑道:“流氓啊,我們這次是苦心辦壞事了,爺爺,你還記得舅爺在夢裡對你是怎麼說的麼?”
我一提到這裡,其他人也明白過來。
之前爺爺過來的時候說,舅爺托夢給他,跟他說他沒能投胎,躲在祠堂裡麵,給王元帥趕了出來。
我們一開始還當隻是爺爺的夢話,現在看來,多半是真的。
舅爺一開始可不就是蹲在祠堂裡麵,然後跑
出去的時候才被大媽看見嘛。
之前那祠堂就是供奉張家人的牌位,也包括舅爺張順德自己的靈位,所以他能躲在祠堂裡麵。
但是今天晚上我們把我雕刻的那尊王元帥的神像放在了祠堂裡,這下就壞事了。
雖然那神像隻是我花了一個小時雕刻出來的,可是也是用了心的,隻要在打磨拋光一下,再去找個正一的授籙道士給開個光,供奉在觀裡也足夠了。
雕像這種東西,本來就不同於其他的東西,就比如鳳先生紮的紙人能作為生魂的載體一樣。一尊精細的雕像,確實是可以當做神明的法身的。
就像門神是把畫像貼在門上就能看家護院,何況神像。王元帥本身就是道教的第一護法大神,同時身具雷神和火神的天職。在各種傳說中,王元帥斬妖除魔的
事跡數不勝數,在明朝更是和釋迦摩尼,真武大帝等大神一起被皇家供奉,可以說是真正的中國官方大神,他的神像天生就帶著一股對妖魔鬼怪的震懾。
再加上這神像還是桃木做的,加上我的手藝,供奉在家裡,要說比法器還差得遠,但是嚇嚇小鬼山精什麼的足夠了。
有這麼一尊大佬在一牆之隔的祠堂裡麵供著,張順德一個遊魂,當然不敢進家門。實際上一開始跑出去,肯定也正是被雕像嚇跑了。
這還真是弄巧成拙了,早知道我就不弄什麼雕像,直接從店裡拿幾個小掛墜什麼的充數算了。
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是弄清楚了原因就簡單了,我讓張家人再把神像抬上神轎,然後從後門送了出去,離的遠遠的,然後再讓張爺爺繼續喊魂。
這一回,果然就有了效果,沒過幾分鐘,我就看見香爐裡冒出的白煙延伸出門外,引著一團影子回來。
那團影子一頭紮進了床上的衣服裡麵,下一刻,公雞鳴叫一聲,直接從床上竄了下來。
同一時分,香爐裡的香熄滅了,而張爺爺手捧的大碗,裡麵倒映的月亮,也變成了滿月。
我叫了一聲:“爺爺,快,把水潑在地上。”
張爺爺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反應倒是很快,二話不說就一揚手,把水潑在了門前的地麵上。
我見狀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好了,引回來了。”
張川流和屋裡的其他幾人紛紛露出了喜色,接著張川流又問我:“現在怎麼辦?”
我開口道:“把衣服收起來,然後今天晚上十二點準時在你舅爺的墳前燒掉,這樣就能送你舅爺下去投胎了,不過葬禮時候的送靈儀式都得再來一遍。”
張川流他二伯欣喜的點了點頭:“好的好的,一定照做,總算是叫回來了,老爹明晚也能睡個好覺了。”
“雖然魂叫回來了,可也彆鬆懈啊。”我隨口道:“這衣服一定要看好,不要亂拿,而且在燒掉之前絕不能碰到地麵,也不能讓生人碰,隻能讓你爺爺拿著。”
“知道了知道了,小馬先生,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們來處理,今天辛苦你了。”
我點了點頭:“沒什麼,小事而已,不過明天那紫砂陶的事情還得麻煩你們。”
說著我就準備往門外走,就在這時,我的眼角餘光瞥見,地上之前潑下去的水已經聚成了一攤水窪。
而在這小小的水窪裡麵,有一輪圓月正在微微顫動著。
我心中一驚,正眼去看時,卻又看不見那月亮了。
我鬆了口氣,心想大概是看錯了。
那月亮其實是代表著魂魄的接近,變成圓月的時候,就代表著魂魄已經被喊回來了。
水潑在地上,就等於讓魂魄歸位了。
要說月亮還留著,那一般是不可能的,除非——
想到這裡,我忽然停下了腳步。
除非——叫回來的東西,不止一個,而另一個,並沒有歸位。
不過這個念頭隻在我腦海裡閃過了一瞬間,隨即就打消了。
想想也不可能,難不成這一個地方還能有兩個叫做張順德的人不成?而且就算有兩個,喊魂的是張川流他爺爺,無親無故的也不能被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