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肉眼可見地黑了。
原本計劃中,他外出打獵、捕獲兔子送給斯南,斯南請他一起共進晚餐的美好設想,幾乎是能成功實現的——
幾乎!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家夥的話。
程許之恨恨地盯著對方。
而正在狼吞虎咽的獸人正是艾洛。他餓了很久,當知道斯南慷慨地分給他這麼多食物時,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斯南表示自己吃飽了,好像也沒有彆人需要再吃東西,他就小小地……吃了個八分飽。
遺憾地看著空蕩蕩的鍋底,艾洛站起來準備收拾罐子,才發現背後站了個黑臉獸人。
真奇怪,明明長得白白淨淨,是他在大河部落沒見過的白,為什麼覺得對方的臉那麼黑呢?
艾洛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想打個招呼,誰知張口就感受到肉香上湧——
“嗝。”
啊,對麵那個獸人臉色看起來更黑了。
程許之:委屈。
艾洛詫異地看著這個獸人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去了附近的山洞,十分不解。
斯南正好從自己的山洞出來,問:“為什麼發呆,發生什麼事了嗎?”
艾洛用亮亮的小狗眼單純疑惑地看著斯南:“剛才有個奇怪的……黑臉獸人。”
他敏銳的獸人直覺告訴自己,對方雖然看起來白,但剛才真的臉黑得不行。
斯南:“???黑臉獸人?”
這部落裡有嗎?
.
雖然艾洛吃得很多,但他乾活也十分賣力,出於對他的看好,族長與年長的獸人討論後,決定讓他留下來。
艾洛就分配在一個新的山洞裡,先由斯南安排他的活計。
斯南滿意地發現,自己獲得了一個吃部落的、聽自己支配的小員工,很賺。
但生活不可能永遠都是快樂,還是有些令人不快的意外。
比如他忙碌了一天回家,發現自己山洞裡的兩隻兔子中,先來的那隻小暖手寶的前腿受傷了。
這是一隻很講究的兔子,斯南在短短幾天的相處中就發現了。
他覺得這兔子有一種奇異的既視感,懂得把自己打理得香噴噴乾淨淨,就像他以前養過的一隻小豬和頭羊。
神奇。
但現在,這隻香噴噴的小兔前腿上有一道不太明顯,但麵積不小的擦傷,還有血珠凝結在上麵。
這讓斯南有些心疼。
“怎麼會受傷呢?根本沒有出門,山洞裡也沒什麼危險的東西。”斯南懷疑的眼神落在另一隻兔子身上,但他的理智告訴自己,與其說那隻兔子能抓傷這一隻,倒不如說這隻欺負那一隻更有可能。
他可沒少暗中觀察到,這隻小兔把那隻新來的翻來覆去地欺負,有事沒事踹兩腳解悶。
斯南沒有什麼好辦法,但他還是找到族長那裡,要來了一點幫助愈合的草藥,細細地搗碎了用草葉子裹在小兔的前腿上。
小兔子趴著軟軟的耳朵,在清涼的草藥上腿時,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看起來很有些溫馨的感覺。
斯南輕輕地撫摸著小兔的耳朵安撫他,這一刻真像一個善良的亞雌,甚至還關懷地念叨著:“一定要快點好啊,也不知道這藥有沒有用,如果好不了的話該怎麼辦呢……”
聽到這憂鬱的聲音,小兔伸出一隻完好的前腿,搭在斯南的手上,好像在安慰他。
程許之心想,怎麼能讓斯南這麼憂愁呢?肯定是因為在這裡養的兔子太少了,所以才對每一隻都牽腸掛肚。
嘴上雖然不說,但程許之心裡卻想著,要給斯南抓更多的兔子才行啊。
“該怎麼辦呢,也不知道是烤全兔好吃還是麻辣鹵兔好吃。”斯南親昵地逗了逗兔兔的下巴,卻仗著對方聽不懂,說出了這樣的話。
真是很憂愁了。
香噴噴的小兔子可能從另一種角度變得香噴噴,這個認識,讓程許之原本那一瞬間的心軟立刻被戳破了。
他就知道!
這家夥!
嗬!
程許之氣鼓鼓地把頭往一邊扭開,想了想又覺得虧了,“噗”地紮進斯南的手心裡,使勁蹭來蹭去。
氣死了氣死了。
斯南卻看不懂兔兔的憤怒,被逗笑了,使勁揉了兔子兩把,順便把它塞進被窩。
真是暖被子的一把好手。
斯南甚至想了想,算了,明天還是多抓幾隻兔子回來吧。
突然不想吃這隻小兔了。
於是第二天,在安排了其他小獸人去挖壕溝之後,斯南對艾洛說:“走吧,今天我們有其他的計劃,你想去嗎?”
“乾什麼去?”艾洛收拾乾淨了自己,儼然是一個清爽漂亮的小獸人,甚至看起來是個雄獸。
部落裡年輕的雌獸都將目光投向了他,嘰嘰咕咕地討論著,並試圖湊近。
隻有斯南對艾洛的長相不為所動,甚至腦子裡充滿了壓榨這個小勞工的想法。
冷酷,殘忍,堅硬的資本家之心,在這個淳樸的獸人世界也依然存在著!
他表示:“去抓兔子!”
斯南滿心盤算著如何在附近找尋兔子。森林的確太危險了,他準備先跟艾洛在附近逛逛。部落周圍沒有大型野獸,捕獵隊伍也習慣去更遠的地方下手,這意味著有一些小型動物很有可能因此在附近紮根。
就像那天晚上紮死在拒馬上的兩隻大野鼠一樣。
兔子說不定會更多呢。
斯南想著想著,耳邊突然聽到另外一隊雄獸的聲音。
“昨天程他們帶回來了一頭黑熊,那家夥可真大,族長說最近都不愁捕獵了,叫我們抓一些肉硬實、保存時間久的動物來。”
“真的嗎?那頭熊居然是他們捕獵的,那些可都是年輕的孩子呢。”
“是啊,我們老咯,孩子們已經這麼厲害了。”
“就是程那孩子傷了手,看來得好好休養了。”
“哦?怪不得他今天沒出門,最近天還熱呢,受傷以後還是不要去野外了。”
……
傷了手?
斯南的腳步頓了頓,不知怎麼地,想到了那隻傷了腿的兔子。
他搖搖頭,試圖把這個奇怪的想法丟到腦後,卻發現不僅做不到,聯想到的信息更多了。
同樣受傷的兔子和程許之,錯認成雞的鳳尊,那頭同樣愛乾淨的羊和豬,以及某個潔癖的家夥……
斯南仿佛發現了什麼奇妙的巧合。
這讓他一整天都有些神思不屬,不過即便如此,在抓兔子方麵,斯南也表現出不亞於艾洛的熟練。
讓艾洛吃了一驚。
他知道自己跟其他雌獸不一樣,不會有雌獸能像他一樣有這麼強悍的體能,沒成年就在野外抓捕過獵物,熟知外麵森林裡的動物痕跡。
未成年的小獸人大多數都不會被允許去野外捕獵,最多在附近由雄獸帶領,進行練習,知道的並不多。而雌獸和亞雌們往往小時候就能看出端倪,他們更容易被分配一些在部落裡的工作,摘取蔬菜水果、醃肉、準備工具、清理部落……
但斯南似乎比他還要清楚野外的動物痕跡,甚至像一個老雄獸一樣,擁有一些叫做“經驗”的東西。
“這附近的草很茂盛,發現兔子窩的幾率會更大一些。”
因為兔子不吃窩邊草,兔窩所在的地方,草皮反而更加繁茂,可以遮蔽兔子的痕跡。
“兔子的糞便是這樣的嗎?看起來很像,兔窩附近總是有這些掩蓋不了的糞便痕跡。”
“要是晚上出來就好了,晚上的小動物會更多,兔子、野鼠,都更容易抓了。”
“對了,你見過雪嗎?”斯南突然又問了一句,“雪後的兔子腳印很容易分辨。”
這些話說得艾洛一愣一愣。
“我……我見過雪,沒錯,下雪之後容易找到好吃的野豬。”
艾洛發現,斯南說出的話很有道理,根據他的經驗來說,的確是這樣。
隻是部落裡的獸人捕獵,靠得更多是天性,獸形讓他們很容易感受到獵物的存在,就像刻在腦海裡、生來會的東西,不用學習。
更何況,雄獸們都喜歡捕獵大號獵物,誰會專門關注又小又靈活的兔子呢?他們從不會總結兔子的捕捉技巧和痕跡。
但對於雌獸和亞雌來說,這種細致而看起來沒什麼用的捕獵經驗,卻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他們沒有雄獸靈敏的鼻子、超強的聽力、靈活的動作,卻能用經驗來捕獲到兔子。
當艾洛看到斯南用一個奇怪的筐子與勾線,兜住一隻飛快奔跑的灰兔時,他的心裡升起另一種激動——
不用獸形,他也依然可以學會在野外捕獵。
他仍然是有用的。
激動之下,艾洛的表現非常賣力,斯南也發現他學得很快,動作比自己這個理論派要靈巧得多。
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們竟然不知不覺地在山坡背麵掏了兩三個兔子窩,斯南不得不現找了長乾草將兔子們拴起來,拎在手裡。
豐富的收獲!
他愛獸人世界。
傍晚回到部落,雖然斯南今天沒有祭出更新鮮的美食來震撼部落老少,還是通過另一種方式讓他們吃驚不已。
這……竟然是一隻亞雌和一個可能還沒成年的小獸人的戰利品?
雖然兔子是一種勇士不屑於捕獵的動物,一隻兩隻不算什麼,但一次帶著一串回來,還是很震撼、很可觀的。
老特裡科爺爺搓著草繩,意味深長地表示:“看來部落裡要有一位勇猛的‘殺兔勇士’出現了。”
斯南:“……”
讓老特裡科失望了,殺兔勇士並不想吃全兔宴,斯南在族長那裡爭取到了飼養這些兔子的權利,畢竟這都是他自己捕捉來的,而部落現在不缺食物。
不過,殺兔勇士覺得自己偶爾“殺”一兩隻兔子還是合理的。
比如這個晚上,斯南數了數筐子裡的十來隻兔子,表情複雜地盯著那隻無辜的、腿受傷的白兔,陰森森地表示:“現在有這麼多兔子了,好像兔子也不是很珍貴,有些受傷的家夥照顧起來實在是浪費精力,不如明天就吃了吧?”
為了證明他的決定是認真的,斯南亮出了自己的鋒利石刀。
程兔兔:???
作者有話要說:用得到我的時候,讓人家暖被窩;用不到我了,對我喊“麻辣兔頭”。
嗬。
今天斯南凶狠殺兔了,請大家吃麻辣兔頭、清蒸兔尾、燒烤兔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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