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馬的一晚處刑鍛煉了程許之強悍的心臟。
至少他第二天能完全忽略斯南所記住的種種無法解釋的黑曆史,雲淡風輕地打招呼,並且伸手問斯南:“剛才這裡的繩結開了,我一個人處理不好,可以再幫我係緊一些嗎?”
聲音絲毫不帶打顫的。
畢竟這種巧合也不是他想要的,誰也不想被強製性附身在動物上——所以隱瞞也就變得情有可原了。
尤其是斯南發現,程許之總附身在動物身上,十有□□是跟他的養殖任務有關導致的bug後,也覺得沒什麼好糾結的了。
也就是這個主動裝兔子的情況有些可疑而已。
但兩個人默契地誰也沒提。
聽到程許之的請求,斯南竟然也就點頭答應了,包紮傷口這件事在這個清晨的洞口處顯得十分和諧,放在其他獸人眼裡很有點看對眼的意思。
但兩人的對話倒是跟彆人想象中不一樣——
“你今天還去狩獵嗎?”斯南手下不停,問道。
“嗯,今天去遠一點的地方。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兔子可以抓回來。”
“好。”斯南滿意地點點頭。
“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斯南茫然地抬頭,隨即表示:“現在還不需要。今天我隻是準備找族長安排建牆和挖陷阱的事。”
“嗯,有問題隨時找我。”程許之抽回手,緊了緊自己背上的長弓,神情淡漠,如果不是斯南距離夠近,幾乎看不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滿意。
很像個頗有威嚴的獸人了。
跟昨天在山洞裡儼然不是一個人。
斯南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想到他們倆的任務,一時間有些恍惚——
看看他倆這個任務分配。
不知道的還以為程許之拿了“推廣兔類養殖”的任務,而他才是那個需要“壯大部落努力複仇擠兌主角”的反派。
算了,誰乾不是乾呢。
斯南:他現在跟我結盟了。
商業滿意.jpg
程許之:他是把我當一家人了。
暗中興奮.jpg
而不遠處看到這清晨告彆的塔米拉:他們倆準備生崽子了!
呐喊.jpg
這讓塔米拉內心的緊張感陡升。
作為一個已經成年進入生育期的雌性,和其他雌性獸人一樣,塔米拉在認真地篩選自己第一窩崽子的父親。
畢竟新不如舊,如果第一個伴侶找得好,也許下個繁殖季還能跟他在一起,那就省了可多事了。
獸人的婚姻觀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好雄獸人,一定要有漂亮的皮毛和雄壯的獸形,這樣你們的小雄性才有可能繼承父親的力量。”
“挑對象,一定要找兄弟多的,在部落裡才有人能幫忙。要是大家庭的獸人,小崽子們還能一起照顧咧!”
“最好要脾氣好,趁著成年後的求偶期多找幾個雄獸試探一下,找讓你最開心的那個。”
雌獸人們有很多經驗傳遞下來。
這樣看,程許之完全不符合被看上的標準——看起來凶,獨身加入的流浪獸人,誰也沒見過獸形什麼樣。
可這不妨礙部落裡的雌性們有許多都跟塔米拉一樣偷偷觀察他,甚至看中了他。
因為雌獸人們還有一句話——
“如果能讓你吃飽,還有一個大山洞可以住的話,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簡單,實在,直白,而且耳熟。
看來就算在獸人世界,也逃脫不了相親標準的慰問。
照這一套標準看來,在繁殖季到來前仍然單身的程許之,也算是個很不錯的對象了。
塔米拉眼看著這樣一個可能的對象飛走,實在忍不住,向其他雌性討教起來。
而雌性向來是十分團結的。跟那些總是因為一個繁殖對象鬥得不可開交,甚至不惜上門挖兄弟牆角的雄性來說,雌性是麵對兩個雄性為自己打架時,注意力都會放在小姐妹八卦上的存在。
所以,哪怕他們中也有幾個雌性可能暗地對“程”有意思,在此刻仍然可以友好地溝通——尤其是現在的主要外在矛盾是斯南時。
“看起來是程主動搬過去的,難道是他準備追求斯南嗎?”
“我的獸神,從前可沒見過斯南有這麼多人追求,你們知道嗎,萊斯昨天也撅著尾巴說要去追求斯南。”
“可他之前還是個懶洋洋的小廢物,跟那些最差勁兒的壞雌性一樣,隻知道躺在山洞裡吃部落的食物,他還是個亞雌呢,真丟臉。”
“現在不一樣了,你看,那些小崽子們都對他服服帖帖的,聽說他們今天要去建部落的圍牆——要做得老高老高呢,還是族長同意的。”
“這倒是,他現在還是有些本事的,聽說咱們部落周圍挖的那一圈溝,這幾天總有小獵物掉進去爬不出來,這也是上交給部落的肉……”
“他還是個‘殺兔勇士’。”
“說起來,他用陶罐煮的飯也很好吃,豪斯那小崽子回來用剩湯煮了一次肉,他躺在床上的老爹都能爬起來吃了!”
“啊,部落裡最近天天都是這個香噴噴的味道。”
“真香啊,一會是不是又要開始了?”
“那個,我,我要去準備吃的了,先不說了……”
“……”
好吧,話題說到這個方向,就是一個錯誤。
但聊完一圈,就連最刻薄的雌性也不得不說,斯南的確是個不錯的對象。
幾個雌性深深地歎了口氣,似乎是放棄了掙紮。
不過——
獸人大多都是固執的。
而模仿,是獸人和動物一樣的學習天性。
塔米拉悄悄地想:我隻要學著斯南在做什麼,跟他做一樣的事,也可以吸引雄性的目光。
說不定程就會看上我了。
巧了。
其他幾個雌性也是這麼想的。
斯南發現,總有那麼幾個身影跟在他不遠不近的地方乾活,當他目光轉到彆的地方,就感覺那些人在盯著自己,但當他的目光投射過去,那些雌性獸人又乾起了手裡的活。
斯南跟獸人們用黏土和沙土,沿著打好的木頭架子將土與大石一層層累疊起來的時候,那些雌性在附近編草筐;
斯南和小獸人檢查加固現在牆外緊貼著的壕溝時,那些雌性坐在大石頭上編草筐;
斯南在附近的山坡上晃悠,準備帶著小獸人們學習一下捕獵兔子的技巧,並追著那些兔子滿地跑的時候,那些雌性還坐在附近編草筐……
編草筐嘛,非常普通的場景,每個部落的雌性都要做一做的,最不容易被發現了。
斯南:但你們不覺得在各種奇怪的地方依然能怡然自得地編草筐,本來就很可疑嗎?
最後,當斯南回到部落,用艾洛幫忙撿來的木枝,準備搭建一個不容易讓兔子逃跑的養兔圈時,那些跟著編草筐的雌性總算不見了。
隻有族長的吼聲在部落回蕩——
“該死的,今天到底是誰把我的草裙拆了?這裡怎麼堆了這麼多草筐?你們是要去彆的部落交換特產嗎,啊?!”
不愧熊形獸人,講話真響亮。
斯南默默地轉回頭,專心地跟艾洛討論如何把兔子困在養殖圈裡。但暫時來說,他們沒有太多的好辦法,隻好找了一個靠近山邊的半開放的岩洞,選擇地下大半都是岩石的位置,將粗壯的硬木打進地下一大截,再用其他木頭連接,準備做個簡陋的養殖圈。
同時,斯南在地上弄了一些乾草和倒放挖了洞可以出入的草筐,偽裝成兔子的“地下窩”。這些準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防止兔子挖坑逃走,不過長時間仍然無法防備兔子挖出深長的地洞,所以必須要每天都來打掃、檢查。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工程,好在斯南身邊有個能吃又有力的艾洛,乾起活來十分賣力,打木樁這樣的事要是沒有他,隻有斯南自己還真做不了。
果然吃的多也是有好處的。
想到這裡,斯南開心之餘還是忍不住歎息一聲:“要是我有更多的養殖圈,自己就能讓員工吃飽就好了。”
那他就可以招很多人了。
現在,看著除了外包員工·小崽子們之外,隻有一個員工的養殖場,斯南內心發出了貧窮的歎息。
他做夢般暢想著,現在牆都建好了,地方也能定居了,迫切地想快點把養殖圈蓋滿全部落!
這種期待和現實之間的差距,讓斯南第二天十分心塞,連程許之新抓來的五隻兔子都不能讓他歡欣鼓舞。
他覺得自己來這裡以來確實把大家逼的太緊了,天天奴役這些小崽子在部落裡乾重體力活的,還讓艾洛跟他累斷腿,決定給他們放一天假。
而小崽子們的父母則哀嚎連連:
“真的嗎?今天真的不用去挖壕溝了嗎?也不用砌牆了嗎?那能不能讓這孩子去河邊搬石頭?”
他們盼望著自己的孩子還跟之前幾天一樣,累得像死狗一樣乖巧,回家就睡覺,那簡直是這些家庭在育崽期度過的最美好的夜晚。
恨不得把這些小家夥送去挖石頭。
斯南難以理解這些父母拚命想把孩子培養成部落裡挖煤勞工的想法,就像部落的其他人也不太能理解某些雌性一樣——
在斯南沒出工的這一天,那些嬌弱的雌性跟著了魔一樣,一個個先是上牆搬石頭砌牆,後是趴在壕溝邊上挖土,膽子大的就扛著石斧頭拉幫結夥出去“打獵”,膽子小但勤快的就在部落裡用奇怪的木樁子到處做圍欄……
他們瘋了嗎?
雌性們這樣做的第二天,全都崩潰了。
“疼疼疼!”一個雌性向著自家高處的山洞邁了一條腿,立刻像雕像一樣凝固住了。
“啊啊啊啊彆推我!”另一個雌性打鬨中被追趕著,跑起來的動作卻像是殘疾人一樣一瘸一拐。
“崽,你是不是病了?要去凱斯老爹那裡要點草藥嗎?”中年亞雌看著自家小雌性軟塌塌的手,擔憂地問道。
當然,他這還不是最慘的。
“完了——塔米拉,你是不是站不起來了!”
巨大的吼聲傳遍了部落。
斯南在山洞門口都聽到了,歎息地想,難道這姑娘癱瘓了嗎?
真慘啊,看來他在這裡也得注意勞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