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程許之那裡出來之後,斯南並沒有因私廢公,還是兢兢業業地按照手冊上麵的排名序號,一個個親切問候了自己後宮的高級員工……不是,妃子們。
為此,晚上可是被程貴妃抓住借口,好好地“伺候”了一頓。
陛下扶著年少多艱的老腰感歎,做一個英明的企業領導人真的很難,實在是內憂外患,裡外操心。
殊不知,白天被家訪的妃子們,晚上聽聞貴妃“侍寢”,也在宮裡各懷心思。
嫉妒有之,焦慮有之,但更多的還是懷著一絲希望和隱秘的竊喜。
“不要緊,今日的貴妃焉知不是明日的我。”
想起白天時,陛下來訪跟他們所做的約定,有了這個秘密,妃嬪們內心穩操勝券——
明天陛下約我去珍獸坊!
這波穩了。
大家紛紛如此作想。
第二天……
珍獸坊裡的人頭攢動,卻難得地保持了安靜——甚至是一種異常的安靜。
仔細看去,可看到這些年輕的男女各自占據一片地,均以一兩個華服美人為中心,形成小的團體,彼此涇渭分明,甚至有些隱約的警惕。
“淑妃姐姐怎麼也來了?”於昭儀輕掩檀口,煙波流轉。
淑妃撫了撫華美的發髻,掩蓋狐疑:“我倒是奇怪,今天是什麼日子,妹妹也這麼有興致。”
實則,這些高低位的妃嬪們紛紛在內心怒吼,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
“既然時間到了,那就看看大家都來齊了沒有。”聲音從院門處傳來。
等到一個穿著便服的身影從拐角出現,他們才意識到說話的人是下朝的皇帝。
斯南拿過太監總管遞上來的妃嬪冊子,在對方驚詫的注視裡,一個個開始對著名字畫圈。
點名是必須的,上班打卡是必要的。
他可以不要求上班時間,但大家一定要有每天都勞動的意識。
當然,檢查結果很令人滿意,皇帝的身份果然給養殖企業管理帶來了相當大的便利——尤其是當妃嬪們紛紛以為是來約會的時候。
大家都按時到了。
此時,就算再遲鈍的妃嬪心裡也有了認識,這走漏消息的並不是他們宮中的哪個人,乾脆就是皇帝本尊。
都沒見過這陣仗,他們變得更加安靜,生怕這是有什麼政治意味的行為,或是影響家族的大事。
淑妃不摸頭發了,於昭儀也不轉眼珠了,禦史家的公子和國公外孫對視一眼,稍稍往彼此的方向移動了一步。
場麵竟然在安靜中透露了前所未有的祥和。
然後這種祥和,在珍獸坊的舍門打開後,開始逐漸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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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莒作為國公府的外孫,兵部侍郎的小兒子,以前也有幸來過珍獸坊。這是本朝曆代皇帝豢養動物之所,有時地方或海外進獻了祥瑞或猛獸,也會被送進珍獸坊照料。
先皇沉溺享樂,曾經用金與鐵鑄造華美的籠子作為他最愛的白虎“大將”的居所,並專門撥了五個專飼動物的太監伺候,他記得那籠子原本就放在獸舍進門的左手邊,方便皇帝一來就能看到。
如今,“大將”不知道去哪裡了,籠子也瞧不見,空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匆匆紮起的木欄,裡麵圈著四五頭哼哼唧唧的黑粉花短毛幼崽。
姚莒湊上去看了半天,都不敢確定,這應該就是……豬吧?
他們家過年敬奉祖先的時候,供奉的豬頭好像就是長這個樣子。
理智告訴他,這是豬,但姚莒的感情讓他無法相信,這他娘的居然是豬。
生活經驗和宮廷常識發生了劇烈的碰撞,姚莒恨不得現場“指豬為祥瑞”。
但他的希冀被皇帝親手戳破了。
“啊,這是豬,小姚喜歡嗎?”陛下親切地拍著他的肩膀,十分耐心地鼓勵,“喜歡就認領一下吧,大家都積極一點啊,勇作表率!”
認領?
姚莒傻呆呆地看著陛下,內心是拒絕的,但在皇帝麵前,又得到了對方的鼓勵,這話怎麼能說出口,隻好點頭答應。
旁邊立刻竄出兩個珍獸坊的太監,頭包粗布,腿紮綁腿,一看就是常年與動物打交道的。
陛下表示,這倆就是教姚才子與他手底下宮女太監養豬的教員。
而姚莒,則從德妃變成了“兼領內宮豚類飼養學習小組組長”。
陛下十分親切地說:“地位越高,責任越重,好好乾!”
姚莒:“……”
世家公子可以欠缺才華,但一定都有完美的表情管理,姚莒長這麼大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表情管理還是有待提升。
他居然表裡如一地泄露出了一臉的抗拒!
但很快,他就開始竊喜了。
往裡走幾步,原本飼養華貴金雀鳥和綠孔雀的地方,換成了走地雞跟肥鴨子,而這個飼養禽類的殊榮交給了淑妃與於昭儀共同承擔,一個組長一個副組長。
諸妃嬪被雞鴨吵得不行,深刻懷疑,陛下是聽到了剛才淑妃和於昭儀的吵嘴,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姚莒內心立刻舒坦了不少——至少他是一個人做主,自己管一個組,清淨。
他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始思考接下來養豬學習,甚至考慮起小組管理的事情了。
而淑妃和於昭儀原本準備出言拒絕,卻先發現皇帝居然讓對方做了自己的搭檔。
這怎麼可以?怎麼能讓那個小妖精占了上風?
自己想拒絕是一回事,讓對方占便宜,外人怎麼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必須把管理權牢牢握在自己的手裡!
一時間,她們也沒發現自己的思維從如何推脫變成了怎麼才能爭權。
而後,那幾個主位妃嬪又分配了養魚養蝦、養羊養牛的工作,低位妃嬪則平均分配給他們帶領、管理,大家的注意力就更被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