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1 / 2)

南遙說要走,但最後還是折返了回來。

“你還好嗎?”

謝悼沒有說話,汗水順著他的棱角淌下,劃過他的脖頸。他一隻手緊緊握著腰間的刀,手背上經脈分明。

就好像有一捧烈火在他的五臟六腑間翻騰,最後在彙聚在腹腰之處。

他的呼吸逐漸沉重,垂在臉側的淩亂碎發遮住他眸中的神情,發間還帶著點濕潤。雖然此刻一聲不吭,但卻讓人能嗅到流火翻騰的燥熱感。

南遙說話脆生生的,聲音如同冰泉入穀,正好消解這股無來源的燥熱。好像腦海裡有一道聲音,蠱惑著想讓人一頭載入這冷泉之中長睡不醒。

不行。

“出去。”

他艱難地擠出這兩個字,聲音低啞。

南遙沒動。

謝悼一隻手緊緊攥著床板,砰地一聲巨響,竟然硬生生將手中的木板捏碎。

謝悼艱難地閉上眼,他抬起頭將手搭在額頭上,喉結滾動。

小黃傳音入耳:[應當是謝悼的神魂有損,那色/欲才會有機可乘滲透進他破損神魂的裂縫中。]

神魂有損?

南遙突然依稀記起昨夜,自己好像因為什麼事情難受到想要無法控製地吃掉自己,那個時候她的確聽到了謝悼的聲音……

難道說,那個時候謝悼把自己的神魂渡給了自己?

雖然謝悼因為昨天晚上自己咬他一事狠狠敲詐了她一筆,但歸根結底還是為了救她才遭此橫禍,南遙也必定不能棄他於不顧。

這是作為正派角色的尊嚴。

但還沒來得及尊嚴不尊嚴的,謝悼身上突然湧出無數烏黑的鬼氣,那鬼氣帶著強烈的殺意湧出這間小小的屋子,向四麵八方橫掃過去,逼得方圓幾裡的惡鬼靈獸都無法靠近。

在這股鬼氣的環繞中,窺神鏡內隻能看見一片漆黑。

而鬼氣之下,謝悼雙眸無光無影,那張總是帶著幾分少年意氣的臉上次課帶著鬼魅般的邪氣。

他緊緊扣住南遙的手腕,將她按在自己身下,但卻沒有落下身,握住她手腕的那隻手逐漸用力。

熱流湧動。

謝悼看著她。

她這張臉看上去是乖巧靈動的,總是會稍稍皺起眉委委屈屈地看著人,生得模樣比誰都嬌貴,但說出來的話比誰都招人生氣。

她好像真的什麼都不怕。

那股躁意上湧,燒得他渾身滾燙。謝悼稍一皺眉,將頭微低,死死咬牙發出一聲悶哼。

“還好嗎?”南遙沒有因為謝悼突然的暴動生氣。

他笑了幾聲,深吸一口氣,鬆開隻握住南遙的手,看著她的眼睛,眸中又強行逼出幾分清明:“拔出我的劍。”

“嗯?”

“拔劍。”謝悼說,“然後殺了我。”

南遙愣了下,沒動。

“你以為你能幫我做什麼?”

不愧是惡種。

在這種情況下的定力絲毫不減,他每句話都像是艱難地擠出來的,但語氣聽上去卻還故作輕快。他乾脆點燃了靈火任由其在體內燒得骨髓都發痛,但麵上依舊不顯山露水。

“動手。殺了我。”謝悼說這話的時候像是在提及家常便飯一般,“放心,我死不了。但你得動手得乾脆一些,最好將我挫骨揚灰彆留全屍。”

將自己的神魂和軀體碾碎後才能將著色/欲之氣逼出體內。

南遙看他許久,聽話地拔出劍。

兩人對視。

下一秒,她用劍割破了自己的手掌。

謝悼微愣,還沒反應過來,南遙便抬起手將還滲著血的掌心按在了他的唇上。死死鮮血滲透進去,她手心冰冷的溫度短暫地安撫了那燥熱的氣流。

她看著他。

謝悼透過那雙好看的眼眸,仿佛能看見在春日山野間一棵掛滿風鈴的樹,風吹鈴動,枝頭白色的花瓣搖落,靈動而又純淨。

謝悼沉默片刻,握住她的手腕:“你做什麼?”

“你昨夜把神魂借我,今天我把我的還你。”南遙很認真地說,“可以用我的神魂補上你神魂中碎裂的縫隙,這樣不就能把鬼王留在你體內的欲望給清除掉了嗎?”

“不需要。”

謝悼想挪開南遙的手,但她很倔,一雙水眸不偏不倚地注視著他。

“殺掉我,這樣更快一些。”

“但這很疼啊。”南遙義正詞嚴,“而且還要把你挫骨揚灰,聽上去多嚇人。你可以複活,也可以感受不到疼痛嗎?”

謝悼愣了下。

南遙很認真地再問他:“所以還是能感受得到疼的吧?不然我前天晚上偷偷拔你頭發撒氣,你也不會發現了。”

“…”她總是能在這樣的場合說出些讓人想不到的話。

謝悼被她問住了。

甚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正常來說他對這些疼痛滿不在乎,他自誕生以來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他甚至不在意誰殺掉自己,自己是怎麼死的,又怎麼會在意死亡到底有多疼。

他看著南遙。

南遙不像是在開玩笑,她好像真的覺得殺他一次,讓他疼上那麼一回是件很過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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