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希望,能為自己多找一條後路。
房門合攏。
老者沉默片刻:“……老師?”
霍斯特:“沒錯,據說這個女官和艾琉伊爾在卡迭拉神廟結識,既然被叫做老師,我猜在那裡負責教導艾琉伊爾的就是洛爾嘉。”
他慢悠悠喝一口茶:“我那可憐的侄女貌似很信任她,不過有一點,很奇怪。”
老者眼皮抽動:“還請陛下明示。”
“那就直說了,我懷疑她是塞裡娜的人。”
儘管隻是懷疑,頑固派老者藏在衰老皺紋下的眼睛也還是立即張大了,透出陰鷙。
塞裡娜。
殺死先王又畏罪自儘的瘋女人,是她迷惑了先王,讓當時還是王子的先王一意孤行;也是她讓王室直係凋零到如今的地步,害得他們不得不絞儘腦汁,將希望寄托在王女身上!
而她留下的人,又成了王女的老師?
“你先彆急,我說了,隻是懷疑。”霍斯特正直的臉上浮現恰到好處的擔憂,“可艾琉伊爾的行為如此出格,她又抓住了老師的角色,實在讓我很難不多想。”
良久的寂靜後,老者緩慢地開口。
“陛下說得很有道理。”
這場密談沒多久便結束了。
頑固派的幾人離開房間,走到僻靜無人處時,有人低聲道:“大哥,我們要不要……”
“多想想,陛下不會無緣無故告訴我們這些。”
問話者唉聲歎氣:“也是。”
“但還是得做,不能再拖了,我們彆無選擇。”老者看著乾枯的、布滿褶子的手,聲音平淡滄桑,“我已經沒多久可活,唯一的期望,就是能在死前看到真正的王室繼承人。”
為此,他可以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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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荼斯放下書,看向窗外。
花園裡栽植的樹木已經褪去了冬季的單調,染上嫩綠的新色,隱約可以看見細小的花苞。
阿赫特位於索蘭契亞中部,稍稍偏北,冬季持續的時間不長,造物日過去還不到兩個月,氣溫就逐漸回升,伊祿河麵上的浮冰也早已消融。
在索蘭人看來,就是河流女神令水流奔騰,大地女神賦予植物生機,太陽神駕馭的日輪投下更多光熱,春季女神接了冬神的班,她的腳步一刻不息。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艾琉伊爾明顯忙了起來。
她總是很有自己的想法,該和什麼人交好,該如何達成目的,又該怎樣不動聲色地在王城之中立足。
王女迅速且自然地融入阿赫特,填補了流放期間的空白,好像她從來沒有離開過。
與此同時,作為“王女器重的女官”、“來自遙遠卡迭拉的老師”,洛荼斯的化身形象也很快被貴族們記住了。
在王城和在邊境軍營、沿途城池都不同。
軍營之中,氛圍更嚴明也更隨意。
嚴明是指規紀和訓練戰鬥,隨意是指與旁人的相處,不會太端著,更不會有時不時由哪位貴族發起的宴會或劇院、角鬥場邀約,頂多就是慶功時圍坐在篝火邊喝酒。
沿途城池的社交風氣倒是與王城相仿,但那些時候,她們是流動的。從一座城到另一座城,很多地方風俗習慣都有不同,就真的仿佛隻是一場長途旅行,感觸不深。
而在阿赫特,圈子和交流形式都固定下來,今天這名貴族邀請眾人到府邸赴宴,明天那家小姐預先定好了露天劇院的座位請人欣賞戲劇——不同的場合,一模一樣的得體笑容,明目張膽或小心翼翼的試探。
唯一的區彆就是,沒人請艾琉伊爾前往角鬥場觀看鬥獸表演。
洛荼斯合理懷疑,是王女在之前那座主城的事跡傳了過來,才沒人敢選擇角鬥場這樣的是非之地。
艾琉伊爾開始儘量避免和洛荼斯一起出席。
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她擔心河流女神不熟悉這種場合,也不希望洛荼斯待在一群言笑晏晏的貴族各異的探究視線裡。
其實洛荼斯很熟悉,或許現代和古索蘭社交在形式上大不相同,但內核仍然差不多,她習慣了。
而且……
在這裡,洛荼斯基本不怎麼掩飾身上的違和,禮節到位,態度漠然,就等著貴族們自動腦補背後的實情。
一來二去,總會釣到些什麼吧。
但隱在暗處的家夥意外沉得住氣,洛荼斯曾經察覺到有人暗中跟蹤,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襲擊,隻是看著。
還挺有耐心。
到了此時,還是沒人對她動手。
這讓洛荼斯略感遺憾。
艾琉伊爾剛出門不久,河流女神靠坐在窗邊,想了想,決定去神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