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裡有個房間, 就修建在王廷背後,不起眼卻很隱蔽。
索蘭王通常會在這個房間與臣子密談,牆壁隔音效果極好, 哪怕是站在門口警戒的親衛軍也聽不到房內傳出的聲音。
就是在這裡, 霍斯特和頑固派的老貴族們二度聚首。
頑固派大多表情難看,一雙雙眼睛盯緊了霍斯特, 等著他先開口。
霍斯特頂著天生正義凜然的麵孔,用無可奈何、愛莫能助的語氣說:“我沒料到會出現這種狀況,艾琉伊爾太胡鬨了,這種誓願也是能隨便許的?”
對麵某個老者從鼻腔裡哼出一聲怒音:“誰讓她小時候就被送去了邊境神廟,沒人好好教導, 當然不懂什麼叫大局。您說是不是, 陛下?”
霍斯特搖了搖頭,似乎不想多談。
心裡卻禁不住冷笑連連, 這些老家夥現在倒是知道暗地裡怪他了, 可幾年前自己下令流放艾琉伊爾的時候,也沒見他們跳出來反對啊。
可惜現在不適合互相翻舊賬,霍斯特按下諷刺的想法,寬厚道:“事已至此, 討論過去發生的事情沒有意義, 我也想讓王兄的血脈延續, 但艾琉伊爾不願意, 總不能勉強她。”
“那是她不懂事!”
“就算所謂的誓言是真的,獲得一身蠻力和延續直係相比較, 孰輕孰重還不夠明顯嗎?”
“洛荼斯女神也是庇護王室的神靈, 肯定更樂於見到王室延續, 不會因為王女打破誓言就怪罪下來……”
“這怎麼行?就像艾琉伊爾說的, 守護邊境、抵禦薩努爾人還需要她的力量。”霍斯特歎了口氣,“我是索蘭的王,不能意氣用事啊。”
頑固派為首的老者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聽到這話,他皺起花白的長眉毛,雙手拄著蟒首拐杖在地麵敲擊,流露出鮮明的不滿。
“我們索蘭契亞這麼多將士,難道除了王女,就找不出其他擅長領兵對付薩努爾的人?”
霍斯特心想,如果艾琉伊爾的能力真像消息中所說的那樣,恐怕確實找不到比她更合適的人選了。
但畢竟是隔著半個國土傳來的消息,是否準確他也說不清,更大的可能,還是邊境將領在為她造勢吧。
底格比亞城主本就是先王的舊屬,會為王女造勢,不是很正常?
“現在說什麼也晚了……”
霍斯特假意惋惜。
老者陰沉著臉:“不,還不晚。”
“隻要她還在,總會有辦法的。”
霍斯特呷了口茶水,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放下茶碗:“差點忘了,我還有件事要問問威克,如果你們沒有其他事,就先——”
“威克?哦,是那個奴隸出身的小子。”
頑固派有人記得這個名字,是霍斯特派去邊境負責召回王女的使者,花了近一年才跟著王女一起返回。
這意味著,威克或許能提供有用的情報。
老者頓時不準備走了:“年紀一大就腰酸腿痛,一時間竟然起不來身,陛下不介意我再坐一會兒吧?”
霍斯特道:“請便。”
很快,威克跟著一名白甲騎兵走進門。
他見到一屋子人,腳步不由得頓了頓。
“我叫你來,是有些事情想向你確認一下。”
威克低頭行禮:“陛下請說,我知無不言。”
“你對艾琉伊爾身邊那名女官有什麼印象,都說來聽聽。”
威克表情不變,腦子轉得飛快:“敢問是哪位女官?”
“跟著她寸步不離的那個,黑發藍眼,好像是叫……洛爾嘉。”
威克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地講述:“洛爾嘉女官不怎麼說話,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最大的特彆之處就是很少和王女殿下分開活動。”他停了一下,“殿下稱呼她為老師。”
“就隻有這些?”
“是的,陛下。”
霍斯特有些失望,但不表露,隻意味深長道:“我相信你,希望你沒有任何隱瞞。”
威克心下一緊,立刻單膝跪下:“我絕不敢隱瞞不報!”
“當然,當然。我隻是隨口一說,就當提個醒——你退下吧。”
威克誠惶誠恐,再三保證,才轉身跟隨白甲騎兵走出房間。
一背過身,他的眼神就細微地變了變。
威克的確沒有說出了解的全部信息。
將近一年的時間,他再怎麼樣也能聽到一點親衛隊的隻言片語,其中就包括好奇的親衛們對神秘女官身份的猜測。
另一方麵,曾經作為奴隸的生活讓威克頗會察言觀色,在他看來,王女和那名女官的關係過於親近,以至於超出了師長與弟子之間的距離。
但這些威克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