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有人握著標槍朝這邊比劃,大概是覺得徒手投不中,又換成了弓箭。
這樣一來,他的上半身也隨之探出盾牌,簡直像是個活靶子。
艾琉伊爾默然,拉弓搭箭,動作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似乎連瞄準的時間都省了。
利箭破弦而出。
站在女頭領身旁的奴隸應聲栽倒,盾牌依然立著,讓城下的人看不到後方的情形。
但洛荼斯知道,這一箭必然射中了要害。
無法扭轉戰局,不過以那個男人站在領頭人身旁的位置來看,這或許就是今日最大的收獲。
首日攻城,就此以撤退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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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吧。”
一名將領無奈道。
對付守備力量足夠的小城,圍困原本就是最合適的戰術,挖好壕溝,建好箭塔,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就看誰能耗得過誰。
顯然,孤立無援的奴隸叛亂軍不可能耗得過正規軍,最後隻能是投降或死困在城內,二選一。
艾琉伊爾指節輕叩桌麵,半晌不語。
火攻,地道,間歇突襲……一一否決。
當地將領或許等得起,但如果真要靠圍困來解決問題,王女等人就真的被拖在這裡了。
洛荼斯作為旁聽者,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仿佛與世無爭。
連同在房間裡的將領都犯嘀咕,王女攜女官一起商量是什麼意思,好像連戰場上都帶著?
洛荼斯仿佛感覺到視線,清清淡淡地回頭望了一眼。
幾名將領紛紛低頭,隻有守將瞪著牛蛙眼看回去。
艾琉伊爾:“您要先回去休息嗎?”
洛荼斯搖頭,答非所問:“風沙天氣快來了。”
北地乾燥多風,夏末秋初相對風沙更大,最為嚴重的時候,往往能眯得人睜不開眼。
這也是葉帽除了遮陽之外的又一大用處——擋風。
艾琉伊爾接著她的話點頭,忽然意識到什麼,眸光微閃。
洛荼斯不知從哪裡拿出幾片細細的樹葉,就是當地人編織葉帽所用的那種葉子,手指撥弄翻動,淺紅葉片襯著素白得近乎半透明的指尖,有種難言的鮮明動人。
艾琉伊爾的目光不自覺跟隨指尖移動。
沒幾下工夫,樹葉就被編成了小草人,有胳膊有腿的還挺像那麼回事。
洛荼斯捏著草人的一隻胳膊,左右晃晃。
艾琉伊爾接過小草人,眼睫半垂著思索,又倏然抬起。
“我明白了,或許可行。”
眾將領:“……”
在嚴肅的場合編這種小東西,果然是恃寵而驕吧。
而且您又明白了什麼啊,殿下!
一夜之間,北地要塞全民手工活動如火如荼地展開了。
這裡的人原本就擅長編織葉帽,這是貼補家用的好東西,不論男女閒暇之餘都會做,也算都有點手工基礎。
不過,製作人形玩意兒也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遠遠看上去有個人樣就行,至於是草人、木人還是布裡填沙人,其實都無所謂。
這樣粗糙加工,流水線作業,不用幾天,看起來有人樣的物件就源源不斷地生產出來,甚至沒費多大物力——雜草沙子這種東西,北地有的是。
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夏末風沙如期而至。
“困死了,什麼時候才換班啊。”
城牆上,一名穿著士兵製甲的奴隸打著哈欠向同伴抱怨。
或許哈欠這種東西真的會傳染,另一個奴隸也打了個哈欠:“誰知道,彆總問我,盯著下麵點。”
“風沙迷眼睛,那些貴族走狗不至於在這種天氣過來吧。他們隻要圍著就夠了。”
“萬一呢?反正聽頭兒的,好好守。”
就在這時,奴隸往下看了一眼,表情頓時一震。
“快看那裡——他們還真來了!”
夜色之中,能見度頗低的風沙裡,一輛輛戰車載著人影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