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理由實在有點牽強,但洛荼斯看著那隻手,好像什麼都沒想,就將指尖搭了上去。
等洛荼斯想起這個舉動意味著答應共騎,那隻修長的手已然收緊,有力而溫柔地將她拉上馬背。
背部下意識繃緊,可似乎什麼都沒發生,打了勝仗的士兵跟隨統帥往城內走,臉上洋溢著喜悅和敬意,看不出任何異樣。
漸漸的,洛荼斯唇角輕輕翹了翹。
這樣好像也不錯。
至此,獲勝的軍隊入駐森那城。
來自王城的一隊人馬還要在這裡停留數天,直到後續事宜安排完畢才能離開,不過在此之前,要先派人將捷報傳回阿赫特。
騎著一匹快馬,傳信人哼著小調踏上前往王城的路途。還沒走出多遠,就見一輛馬車慢悠悠地從反方向駛來,厚厚的黑色簾子擋住車窗,顯出幾分陰森。
傳信人與這輛馬車擦肩而過,好奇地瞄了一眼。
大風吹來,掀起車簾的一角,隱約看到一截尖瘦青白的下巴、屬於少女的肩頸,還有仿佛是從衣服裡長出來的三角形蛇頭。
看花眼了吧,毒蛇是邪惡的生靈象征,怎麼可能有人和蛇待在一起?
傳信人沒當回事,他不知道,車廂內坐著的少女在以怎樣期待到可怖的目光,遙望已經可以看到輪廓的森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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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監牢,女頭領閉著眼靠坐在牆角,等待最後的結局。
自從城破被俘,已經過去了一天。
女頭領本來以為會遭受嚴刑拷打,甚至做好了找機會自儘的準備,奇怪的是,除了按時送餐飯的獄卒,根本沒人來看她。
這年頭的叛亂首領就這麼沒價值嗎?
正自嘲地解悶,牢獄外傳來腳步聲,像是有兩個人。
一抬頭,是那天擊敗她的王女,還有一名黑發藍眸的女官,感覺在哪裡見過……女頭領想了想,不就是在戰場上嗎?立在戰車上被王女護著、被她誤以為是真正統帥的那位。
女頭領怒翻白眼。
她想明白了,戰場上王女會擋在女官前麵,肯定是為了誤導他們,自己就這麼上當了,奸詐!
用假人消耗武器的缺德戰術肯定也是這王女想的,心臟!
隔著牢獄的鐵窗,艾琉伊爾平淡道:“沙露。”
“難為高高在上的王女殿下了,竟然還會記奴隸的名字。”
艾琉伊爾不為所動,背誦記敘文般不帶情緒道:“你以前不是奴隸,因為父母欠了富商的債務無法償還,才被賣給債主,跟他來到森那城。”
“後來又被賣給另一家商戶,因為不服管教被轉賣了很多次,最後才被森那城主買下,他想讓你成為角鬥士。是不是?”
女頭領沙露的前半生被這短短幾句話概括,表情稱不上好看:“你查到的?”
“是那些奴隸說的。”
沙露睜大眼:“不可能,我的同伴不會出賣我——”
艾琉伊爾不予置評,隻是繼續道:“他們還說,你之所以會發起暴動,是因為森那城主逼迫奴隸加快角鬥場建造進度,以偷懶該罰為由打死你的朋友,還吩咐你把屍身喂給新到的獅子。”
沙露說不出話,王女能查出前者不奇怪,這裡的奴隸或多或少都有過類似的經曆,但像把朋友屍身喂獅子這種細節,隻有那幾個信任的同伴才知道。
所以,真的是他們說的?
“他們對你的事情知無不言,自己做了什麼卻不敢認。”
艾琉伊爾將一張紙頁從牢籠縫隙裡遞過去,這是城中一名書吏寫下的控訴,記錄奴隸暴動之後那些發起者都做了什麼。
焚燒建築、辱罵毆打城主府的普通侍從、向平民收取稅金和所謂“保護費用”,他們像是把自己當成了這座城池裡新的貴族,比起前一批的苛刻有過之而無不及。
沙露對這些毫不知情,看著紙頁上滿筆的憤怒與反感,像被燙到一樣鬆開手,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她以為,跟隨自己起義的都是誌同道合的夥伴,沒想到其中有人隻想成為下一個城主。
“不過,隻有投降的奴隸裡存在這種情況,那幾個被我們活捉的奴隸,直到現在也沒有對你不利。”
“……你對我說這些,是為什麼?”
終於說到正題,艾琉伊爾並不遮掩意圖:“我想讓你幫我做事。”
“說這麼多沒用,我是叛亂的發起者,必然會被處死。”更彆提給王女做事了。
“關於這點,我會安排。你隻需要回答同意還是不同意。”
沙露不知道王女是否值得信任,但直覺告訴她沒問題,她的直覺一向很準。
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