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苒道:“本官原本今日打算出行,你卻也告假出行,還真是巧合。”
那個手裡仍抱著籮筐名喚菜瓜的侍婢聞言呆了一呆,本能的脫口而出道:“我回家看娘。”
阿秀道:“我也……”
“這是巧合,”喬苒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阿秀的話,又道,“古將軍和趙大人出行那一日你也告假了吧,這也是巧合?”
女孩子說著把傘往阿秀麵前推了推,淡淡道:“趙大人身邊小廝看到的刺客是個障眼法,能做下這一切的,必定是行館裡的人,所以真正的凶手一定借了某種身份在行館之內,我問周世林要了錄入名冊來核對過,那一日出行且當時又被安排來這裡做事的有三人。不過那日之後病過幾日的隻有你一個,從那時候我便開始懷疑你了。”
“一般而言,行刺得手之後是要遁走脫身的,我猜你稱病的那幾日,也是在準備逃離。隻後來你又回來了,我想是因為你發現自己的計劃與栽贓天衣無縫,周世林本也不擅長查人斷案,便又回來了。”
“如此行徑,不可謂不膽大包天。”女孩子說著,忽又笑了,“不過你留下來最重要的原因卻不是因為藝高人膽大,而是準備對接下來入駐行館的官員如法炮製,你今日出門,是為了對付我吧!”
隻可惜,她今日根本沒有出去,而是窩在周世林那裡,當日在行館裡當著眾人麵說要出行的舉動也不過是為了引蛇出洞而已。
好用的東西自然要多用。
一個不會被發現的,隱秘的殺人手法,凶手回來自然是準備再來一次的。
阿秀動了動唇,臉色一白,眼裡幽光一閃,下一刻便聽“哢擦”一聲,阿秀的下巴一下子變得古怪了起來,張解收了捏住阿秀下巴的手,悠悠道:“牙齒藏毒,可不能叫她自儘了。”
一眾侍婢看的更是茫然:就……這樣?沒有想象中的刺激啊!除了抓住阿秀的那一刻之外,也太平淡了吧!
連自儘都不能,阿秀望來的目光幾欲噴火。
不過沒有人在意,白郅鈞早讓官差拿了枷鎖過來將阿秀綁了起來,而後才和顏悅色的看向呆怔住的倩娘,道:“收拾收拾,做事去吧!”
這一聲才叫倩娘回過神來。
真的就……這麼完了?
這刺客指的容易,抓的容易,綁的更容易。容易到與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
……
容易?大雪封山,要修橋不是一件易事,隻是被阻在闕樓裡的都不是普通人。甄仕遠皺眉走到董大監身邊,道:“董大監,這橋還有多久能修好?”
手裡握著炭筆,一開口便吐出一口白氣的董大監瞥了他一眼,道:“我也不知道。”他說著指向正在崖邊搭木樁的匠作監工匠道,“你也瞧到了,我匠作監的人晝夜不停,一直在做,不要強人所難啊!”
“逼你的可不是本官。”甄仕遠說著掃了眼遠處的闕樓。
是闕樓裡那些人背後的家族。
孩子不懂事,家裡人操心啊!
“我知道。”董大監說著眉眼也不抬一下,繼續道,“不過逼死我也是這麼一句話,快不了的。”
甄仕遠道:“我再給你些人手不行嗎?”
“若是阿貓阿狗都能做,何必要專請我們匠作監來?”董大監轉著炭筆,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這欽天監都說了大雪天不要隨意出行,不要去山川河流危險處以免發生意外。這仍要一意孤行,連累我匠作監的人這幾日都有好幾個傷了病了,我還不曾責怪什麼呢!”
語氣裡滿是抱怨,隻是誰不想抱怨?甄仕遠斜眼看他:“你這話同我說沒用,要說要同陛下去說。”
“若是真有用我就同陛下去說了。”董大監說著搖了搖頭,轉身走向崖邊。他們這些匠人不管風花雪月,也不能要求盛世大楚下的百姓都不看山川之美吧!
事已至此,抱怨沒什麼用,徒添煩惱而已,還是好好修橋吧!
甄仕遠揣著手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正想說什麼,忽聽身後一陣嘈雜響起。
他忙回頭望去,卻見幾個官差正激動的圍在一處,口中嚷道:“有發現!”
有發現?甄仕遠眼前一亮,大步走了過去。
官差見是他,忙讓開了一條路,被圍在人群中的唐中元手裡拿著一隻弩箭機關,見他過來,忙呈了上來,道:“大人,才發現的。”
這地方離發現坤至屍體的觀雪台並不遠,聯想到坤至是背後中箭而亡,再加上完全在射程範圍內的弩箭機關,這就是凶器的可能性極大。
隻是大雪天要從漫山遍野中搜出這麼個凶器來並不容易。
“乾的不錯!”甄仕遠接過弩箭,不忘誇讚唐中元一句。
不愧是他大力栽培的心腹,如此能乾,也不忘他一路從金陵將他帶來長安。
“這東西出自國子監。”唐中元記起弩箭機關角落處的國子監印記,道,“好似是用來教學生騎射用的。”
有一回喬小姐她們事忙,讓他幫忙去探望喬書,彼時喬書正在上國子監的騎射課,他看到過那教學官員舉著弩箭機關教他們使用的。
用來教學用的弩箭機關本就是最簡單的,可以說,隻要稍加學習,都會使用。且弩箭機關不必需要大力拉滿的弓箭,便是一個文弱一些的,譬如書生之流也能使得動。
東西出自國子監,再加上薛懷用的動弩箭機關,這幾乎可以坐實薛懷的嫌疑了。
甄仕遠將弩箭機關交給唐中元,讓他收起來,而後道:“去國子監查一查這個薛懷有沒有借過弩箭機關,他自己的弩箭機關又在何處。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以提審他了。”
原先薛懷被抓隻是問話,對於一般嫌犯,大理寺並沒有動刑的權利,隻能審問。有些嫌犯配合,便也招了,不過多數嫌犯是不配合的。到證據確鑿被視為重要嫌犯時,就能提審了,若是嫌犯不配合,可以用刑。當然若是嫌犯還是不肯說,那就可能會讓刑部來插手了,到時候就不是說不說的問題了。
而這個薛懷被抓進大理寺之後,顯然不屬於配合的那一等人。自進去之後,便一言不發。
這等人,甄仕遠見得多了,也早習以為常了,有了弩箭機關這個線索,可以連夜提審這個薛懷了。
“唐中元,你帶幾個人隨我回大理寺。”
坤至的死,至目前為止,除了茶樓酒館閒著沒事亂扯之外,也沒鬨出什麼事來,畢竟一個小廝而已,在多數人眼裡也不過是件小事。
能鬨大,純粹是近些時日,長安委實無事,民眾閒得慌了。而這個案子,至此民眾也多是懷著看熱鬨的心情看的,死了一個小廝,又不是什麼疑難的大案,聽聞嫌犯都抓到了,說案子有什麼意思?看熱鬨不比看案子有趣嗎?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皮卻還是跳個不停,總覺得好似少了什麼東西一般。
少了的不是東西吧!是……人。甄仕遠被撲麵而來的風雪吹的有些睜不開眼。前日陛下早朝時,同他沒什麼交集的謝太尉破天荒的叫住了他,誇他有個好下屬,便是人在山西路還不忘他這個上峰。
說的是誰顯而易見啊!顯然是那個丫頭。
隻是,謝太尉為何突然這麼說?甄仕遠覺得心頭有些慌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