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揚摘下了麵具,麵具下是一張俊美的臉,沒有絲毫邪肆氣質,倒是宛如書生。這張臉,竟極貼合他說的那個名字,文詞柳。
“這是你的真名?”江隨瀾不可思議地問道。
狂揚笑眯眯地說:“是啊。”
“真想不到。”
狂揚說:“世人常用想象與傳言臆測我。”
江隨瀾默然,他也曾是臆測中的一員。
狂揚說:“今日我想去平洲錦繡城看看,聽說那一城人都是裁做衣裳的好手,許多仙門都向他們采購。還有許多人寫詩詞讚頌,‘錦繡綾羅,天宮霞灼’之類的。”
江隨瀾心動了。
他起來穿衣束發,對著銅鏡發了會兒呆。沒有在看臉,而是自己的腰身。
難以想象他會孕育一個孩子。
江隨瀾克製自己不去想他的師尊。
傷勢如何?
和樓冰在一起嗎?
他不見了,會擔心他嗎?
……
種種疑問,是想不到儘頭的。
況且一想到他,江隨瀾的心就隱隱作痛。他恍惚間想,受無情道反噬是不是這樣?每回殷淮夢痛的時候,是不是都是因為想到了他的樓師弟?
所以才那樣諷刺地說“以為無情道之反噬是靠我與你那點事壓製的麼”。
不是的。
症結根本不在他,而在另一個人身上。
偏自己還為此內疚好多年。
江隨瀾用冷水淨臉,把那本魔修冊子貼身放好,推門而出,與狂揚離開客棧。
他沒有注意到客棧異樣的安靜。
這間客棧雖叫福緣,卻開在錦繡城外的山林中。出了客棧,若用走,還得走上半日。
狂揚要隱藏身份,自然不能召吞天鵬。但他會禦劍,叫江隨瀾跟他同在劍上,往錦繡城去。途中顧著江隨瀾的身體,放緩了速度,用了半個時辰才到。
錦繡城顯得冷清。
狂揚不滿地皺眉:“怎麼回事?”
他隨手召了一個路人打聽,那路人戰戰惶惶,壓低嗓音,怕招來禍端似的:“魔修打下了平洲南部,往北邊打來了。我們錦繡城首當其衝啊!”
“那繡衣坊還有開著的麼?”
路人猶豫了片刻,道:“城中最大的幾家都還開著,小作坊就不一定了。你們是來這兒製衣的嗎?”
狂揚笑道:“是啊。”
“現下時局不好啊,仙門敗得一塌糊塗,聽說再往北,有些城主計劃著投了魔修算了。”路人忽然自覺說錯了話,他賠笑抱歉道:“仙長,我們凡人貪生,勿與我們見怪。”
狂揚十分好脾氣:“怎會。”
他想了想,問路人:“那錦繡城投不投呢?”
路人搖頭道:“錦繡與仙門往來密切,城主一心向仙道,斷然不會投的。”
狂揚流露出可惜的神情。
告彆路人,狂揚和江隨瀾在大道上走著。
氣氛雖緊張,但畢竟還沒真的兵臨城下,許多人還是照常生活。
他們在幾大店裡逛了逛,感受文人詩詞所寫如天宮彩霞般灼麗的錦繡羅緞。
狂揚津津有味地試衣,還為江隨瀾買了幾套。
他偏好豔色,血紅明藍,放在一起,還說“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