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把他們當成一對,令江隨瀾十分窘迫。
離開繡衣坊,狂揚說:“這樣的好緞子、好衣裳,在魔淵是沒有的。”
魔淵隻有腐屍爛骨,掙紮求生,沒有白日,隻有濃濃夜色。
在須儘一切力量活下去的地方,是沒有人關心衣服是否漂亮的。
但仙門有錦繡城。
那些仙門修士把自己弄得乾淨整潔,衣著華麗,道貌岸然。
魔淵沒有青翠的樹,沒有清澈的河。
沒有明鏡般的湖,沒有濃豔的太陽,沒有笑語歡聲。
“多不公平,”狂揚最後說,“天道不公,魔修雖冠之‘魔’字,但其中不是沒有良善之人,為何要受此磨難?九洲好景,我要一一賞過,也要魔修一一賞過,有何不可?”
江隨瀾竟覺得有幾分道理。
“接下來,要去哪呢?”狂揚看向他,“平洲再往北,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山林,江湖,樓閣……無所不可,我們同往。”
江隨瀾看著他,問道:“為什麼?”
“嗯?”
“為什麼要……與我同往?”
“我當年就是這樣和你父親走過九洲,”狂揚說,“百年時過境遷,追憶過往罷了。你是故人之子,照顧你幾分,有何不可?”
他似乎一直在說“有何不可”。
帶著笑,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而且,你一個人,容易多想,容易遇難,”狂揚抓住他的軟肋,“現今你又不是那樣純粹的一個人。”
沉默片刻,江隨瀾終於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有孕?”
狂揚道:“我修過醫,不用把脈,看你周身靈力波動便能看出。你若信不過我,可以隨意在此找間醫館,確認一遍。”
江隨瀾點了點頭。
……
從錦繡城的醫館出來,江隨瀾總算對自己要有孩子這件事有了些許實感。
他手放在小腹上,不知是否錯覺,竟仿佛真的感覺到了輕輕動靜。
狂揚看著他笑。
狂揚那張文弱書生的臉,真叫人提不起提防之心。
江隨瀾突然說:“我想去看茗海。”
茗海連接整個北原。
北原分東西,西在平洲,東在蹇洲。北原是冰雪之界,融在平洲是茗海,融在蹇洲是爾江。二水同源,爾江已十分壯闊,聽說茗海要比之壯闊十倍百倍,江隨瀾就一直想去看茗海。
狂揚說:“好。”
他們往茗海去。
江隨瀾不知曉,他們一離開錦繡城,魔修便揮軍而至,屠了城,搜刮走了所有錦緞羅衣。
那一天錦繡城血氣衝天,屍橫遍野,正如福緣客棧,無人可見的角落,是血流成河的慘景。
魔修狂歡。
他們義正言辭,這樣的好物仙修享用幾百年,該輪到他們了。
消息很快被帶到了雁歧山。
“魔修人人得而誅之!”踏月一拍桌子。
氣氛沉默。
殷淮夢雖傷未好,但沒有缺席。
踏月盯著他,一字字傳音:“師兄,是我多話,但不能不說。過去二十年,魔修一路從魔淵打到平洲,這樣的事,他們沒少做。樓冰是狂揚護法,你信他乾乾淨淨,手上一點無辜鮮血都沒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