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2 / 2)

真打起來,不論有沒有那條龍,殷淮夢都不是狂揚對手。他幾經受創,雖如今又恢複到了化境,但根基不穩。

從細碎低語中,好像聽見了隨瀾的聲音。

又想到隨瀾。

江隨瀾陪了他很久,在他不遠不近的地方,隻要他一抬眼,就可以看見他。可他似乎從沒認真看過他。

至於“叫他一聲”,更是從沒有過。

他那時飽受無情道反噬之苦,一邊唾棄自己沉淪,一邊又想,這沉淪自己知曉便好,偏偏江隨瀾在雁歧山招搖過市的,恨不得全天下人都要知道。

怎能這樣?

他後來便和江隨瀾提過一次這事。

後來……

江隨瀾就再也沒有這樣了。隻在小銀峰等著。

殷淮夢不記得江隨瀾聽到他說“不要再做那樣的蠢事”這話時有沒有生氣、有沒有傷心,隻記得後來他笑眯眯地說:“那我在小銀峰等師尊吧,保證師尊一回小銀峰,第一時間就能看到我!”

想到現如今小銀峰的空空蕩蕩,想到現如今江隨瀾的冷淡疏離,殷淮夢痛苦地想,他那個時候怎會覺得那樣黏人的隨瀾煩人呢?

現在想來,他說那樣的話,隨瀾怎麼可能沒傷心。

隻是他有意不去看、不去體會江隨瀾的心情。

他修無情道,向來是不體會彆人的心情的。他有他做事的道理,又是化境尊者,旁人便有不滿,除了忍,難道還有什麼彆的辦法嗎?

倒是師兄弟間說話直接些,尤其踏月,不知道是否因為是女子,簡直比他纖細敏感百倍有餘,他訓個弟子,踏月都要說:“師兄,你這樣凶,他怕得什麼都聽不進去,於修為也無益啊。”

那弟子怕了嗎?

殷淮夢覺不出來。

現在回望過去,殷淮夢才想,自己原來已錯了那麼久。

不多時,江隨瀾和狂揚從裡麵出來了。

江隨瀾的臉色慘白如紙。

狂揚說,世間永遠隻能有一條白迆。魔神血脈會隨著生子傳遞到孩子身上,並且,隨著孩子的長大,會逐漸吸取走孕育他的兩個人的血、魂、氣,直到二人死亡,這時白迆血脈才會完整。若孕育白迆的人提早死於他人之手,則他們的血、魂、氣會自發地流入白迆體內。因血脈牽連,整個過程仿若祭祀,父母是孩子的祭品——是白迆的祭品。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白迆傳多少代,就是吃了多少人。

當年他帶江微走,就是要想辦法破解此局。

“可以不死,”江隨瀾說,“我不要完整。”

狂揚說:“你可以不要,他不行。”

他指向江隨瀾的肚子。

江隨瀾沉默良久,說:“你剛來時不是這樣說的,你說宋從渡要殺你,所以你要先下手為強殺他。儘管……以父親修為,根本動不得你分毫。”

狂揚說:“我做事從來不是隻有一個理由,隨瀾。”

江隨瀾頓了頓,問:“若我把這孩子生下來,他長大,我會死,師尊也會死嗎?”

狂揚說:“是的。”

“破解之法呢?”江隨瀾定定看著他,“你說當年你帶江微走是為了破解此局,破解之法呢?”

狂揚說:“修至無境。”

江隨瀾的臉一點一點白下去,他喃喃:“怎麼可能……”

他怎麼可能修得到無境。

那樣玄之又玄的……無境。

在不到七個月的時間,無境。

怎麼可能。

想著想著,他又笑了。那笑似哭。他對狂揚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出了院子,狂揚朝雲間吹了聲哨,魔龍身形縮小,從雲上下來,像條極細極小的蛇,纏在了江隨瀾的腕上。

魔龍在冥河伴白迆而生,本就不屬於狂揚,而屬於白迆。

江隨瀾抬頭看了一眼殷淮夢,淚水就在他眼眶中搖搖欲墜。不過下一瞬,他就閉上了眼睛,把眼淚憋回去,對殷淮夢說:“仙尊,這樣唐突地把你喚過來,實在抱歉,事已結束……”

“我幫了忙,”殷淮夢搶話說,“便是按照凡人習俗,也該請我吃頓飯是不是?”

江隨瀾懵懵一呆,恍惚點了頭,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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