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池芯的容顏,是池芯的聲音。
曾經在高牆之上,她們看著這個纖細的少女力破喪屍千軍,在重重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
她一腳踢飛了高階喪屍的頭,刻下人類曆史上第一次戰勝高階喪屍的豐碑。
她挽救過將傾的大廈。
現在她再次出現了,一定可以挽救第二次,對嗎?
確定了池芯的身份,幾個女孩忍耐許久的恐懼終於控製不住,捂著臉小聲地哭起來。
那是在絕望之中看到希望的後怕和慶幸。
洋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池芯,她雖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嗚嗚咽咽地哭起來,那雙飽受摧殘的眼中,卻有一顆碩大的眼淚滾了下來。
在她那張臟汙的臉上,衝出一條痕跡。
池芯心口也有些發熱。
看到這麼多熱切的,期待的,信賴的目光,她從來沒過哪一刻像現在這樣,不再憎恨自己被係統綁定,能夠來到這個世界。
起碼因為她的到來,這些女孩的眼中又有了光。
池芯抿了下唇,將心中的柔軟深深壓下。
她走到籠子前,挨個看了看她們。
“池姐,你是來救我們的嗎?”洋洋緊緊扒在籠子上,看著池芯移動。
“是。”池芯說,“沒有人被咬吧?”
“沒有。”
大家都小聲搖頭。
“現在救能離開這裡了嗎?”洋洋激動起來,“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再見到那些人的嘴臉了!”
池芯看著她充滿期待的臉龐,輕輕搖搖頭,“現在還不行。”
一聲啜泣傳來,卻沒人出聲質疑池芯。
現在池芯是她們唯一的希望,她之前為基地做的都被她們看在眼裡,即使不能馬上出去,也沒有人懷疑她故意不救人。
還是池芯不忍心看到她們失望的神色,出聲解釋:“現在這個基地還很危險,即使你們出來了,我也無法護住你們所有人,而如果流落在山裡,活下來的幾率比這裡更小。”
現在變異動物一定已經在某些地方出現了,她無法確定這裡有沒有。
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將她們留在這裡,隻要不被運往“市場”,她們就是安全的。
等解決了基地裡其他人之後,再放她們出來。
池芯說得很在理,女孩們都點頭表示理解。
“池姐,你放手去乾吧,隻要能弄死這群畜生,即使不救我們出來,我也願意。”一個女孩咬著牙說。
聽到這句充滿仇恨的話,池芯的心跳亂了一拍,她看向洋洋,問出徘徊許久,卻不太敢問的問題。
“L基地……現在怎麼樣了?”
洋洋抓著鐵籠的手一鬆,臉上露出恐懼和悲哀的神色。
“曹岩死了。”她低聲說,“韓衣衣勾引了基地裡一個男的,在他守門的時候放了人進來,大家毫無準備,很多在睡夢中就被殺死了。”
曹岩……死了?
池芯喉口仿佛被什麼堵住了,說出來的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除了你們之外,都死了嗎?景修白他們都去哪了?”
她除了哀傷,還有一團針對主角團的怒火。
她在臨走前儘了最大可能,去向他們透露可能到來的危險。
為什麼不聽?
為什麼沒有防範?
為什麼一切還是——按照原劇情的模樣發展了下來?
似乎感受到她蓬勃的怒火,洋洋竟然縮了縮身子。
池芯深吸口氣,“對不起,我不是針對你們的,繼續說吧。”
“池姐,你,你彆怪景哥他們。”洋洋期期艾艾地說,“你走之後,景哥他們第一時間就把韓衣衣給關了起來,他們本來是打算在基地多留一段時間的。”
池芯臉色冰冷。
“可是之前的某天,景哥的手表上收到了一條消息。”洋洋說,“我不知道消息上說什麼,但他和鬱哥,從筠第二天就急著走了,好像有什麼急事,並給基地留下了大量的槍/支/彈/藥。”
“隻是誰也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半夜偷襲。”
池芯皺眉,“既然有武裝力量,即使是半夜偷襲,也不應該這麼容易就全軍覆沒吧?”
洋洋露出難過的神色,“那天晚上,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睡得非常沉。”
池芯怔了一下。
“還能因為什麼,這幫畜生有什麼見得了光的手段?不過就是下了藥!”之前那個女孩憤憤地說,“弱肉強食的道理我懂,但是靠這種不恥的手段偷襲,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他們。”
她的聲音有些大,不遠處樹梢上的落雪都被震下來了一些。
池芯敏感地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過頭來,“彆瞎說,你們離變成鬼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幾個低著頭的女孩都抬起臉,眼裡有些怯怯的希望。
“我們……真的還能活那麼久嗎?”
池芯環視一圈,輕聲說:“相信我。”
“池姐,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凡人。”洋洋眼裡流露出狂熱的神色,臉擠在籠子的縫隙中有些變形,“如果你是救苦救難的神,就聽聽我們的願望吧,一定要讓這些人渣不得好死。”
池芯苦笑了一下,“我如果是神,又怎麼會讓這一切發生。”
洋洋還要說些什麼,池芯臉色倏然一凝,她眼神嚴肅起來,對所有人“噓”了一聲。
然後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池芯抬起胳膊一掀,一條黑色的披風從袖口中甩了出來,如同高明的魔術。
下一秒,她從頭到腳都籠罩在了黑色的披風下。
與此同時,後麵傳來了疑惑的聲音。
“咦,你們倆怎麼了?快醒醒!”
“發生什麼事了?”
幾道男人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已經到了很近的距離。
“保持安靜。”池芯迅速交代。
“什麼人?!”
“誰在那裡!”
在這種距離下池芯無從躲避,當子彈破空聲從身後襲來,她直接原地跳起!
她淩空在半空翻了個身,寬大的披風飄揚而起,兜帽卻牢牢地戴在頭上。
在她落地之前,兩把銀色的手/槍出現在她的手中,對著來人的方向射出子彈!
“啊——”
“敵襲!敵襲!”
來人比想象的要多。
池芯有些驚,她的行動還沒有展開,沒打算這麼快就暴露。
然而兜帽下的臉,卻愈加冷靜沉著。
女孩們看著站在她們麵前,以守護的姿態牢牢將她們擋在身後的纖細身影,眼眶漸漸地濕了。
不遠處迅速亮起火把,衝這邊趕來的人越來越多。
不能被他們堵住!
和隻知道用身體攻擊的喪屍不同,人類有槍,攻擊也不是毫無章法,池芯擔心再這樣下去,不但自己會受傷,還會害死身後的女孩。
在密集的槍聲和呼喝中,池芯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在火光與槍火的映襯下,她的側臉如月神般皎潔。
“堅持下去,等我。”她無聲地用唇語說。
接著,在所有人的驚呼和愕然中,她攀住籠子,兩下就輕盈地躍上了籠頂。
她驀然回眸,站在高處看到被她驚呆的攻擊者們。
有人反應過來。
“快!抓住他!”
“後麵就是懸崖,他無處可逃!”
池芯嘴角揚起不屑的弧度。
她舉起槍,對準叫囂得最厲害的那個人。
砰。
她的子彈,從來沒有浪費過。
在眾人的驚叫聲中,她轉過身,毅然衝著懸崖跳了下去,黑色的披風掀起唯美的弧度。
猶如死神。
當基地的人衝到懸崖邊緣,卻隻能看到漆黑的崖底,以及呼嘯而來的寒冷風聲。
“怎麼辦,他死了嗎?”
“這裡白天都看不到底,從這裡跳下去,肯定屍骨無存。”
他們的議論池芯都聽不到了。
她在躍下去的瞬間,不是沒有一絲擔心。
但好在身體的反應能力還在。
在這種極為危險的狀況下,身體反而爆發出比平時更深的潛能。
池芯的跳不是盲目瞎跳,她貼著懸崖的邊緣跳下來,反手去抓崖邊攀附而生的植物。
第一下抓空。
她眼神一凜,反手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向崖壁上插去。
在攀抓與匕首的阻力雙重攔截之下,她漸漸減下了下落的趨勢。
她儘力去聽崖壁上麵的動靜,但除了崖下呼嘯的風聲,她什麼都聽不見。
向下看去,腳下就是萬丈深淵,如一片漆黑深鬱的海,隨時就會將她吞沒。
池芯眼睫顫抖一下,移開了目光。
判斷了一下方向,她抓緊藤蔓用力一蕩,手驀地一鬆,整個人就吊到了另一條藤蔓上。
她就這麼移動著。
基地另一端,沃娜在房間裡坐立不安。
自從池芯跟著文素心離開之後,她就一直放不下心。
左思右想,她都覺得信文素心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後悔讓池芯堅持己見了。
萬一反而是個陷阱……
這時,外麵嘈雜聲傳來,沃娜不明所以,小心地將門打開一道縫隙向外看去。
影影綽綽的火光活躍在樹林裡,男人們的怒吼和尖叫即使在這裡都能聽到。
發生什麼事了?會不會是池芯被抓住了?
沃娜緊張地抓住了口袋,那裡放著之前池芯交給她的麻醉小槍。
想到池芯溫柔堅定的目光,她露出痛苦掙紮的神色。
最難受的不是從來都沒有希望,而是剛剛有人給了她希望,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希望破滅。
沃娜怔怔地鬆開了手裡的槍。
果然,在這種環境下,沒有人能保護彆人。
她怎麼會寄托希望於那樣纖細柔弱的一個少女呢?
正當沃娜陷入絕望時,瀕臨懸崖的窗戶上傳來了敲擊的聲音。
沃娜驚怔一下,眼裡閃過一絲狠意。
在窗戶被打開的瞬間,她抬起手臂,對著那邊狂射幾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