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鳳眼裡一直緊繃壓抑那根弦,啪地一下斷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認同你嗎?”他轉過身,語氣裡有一絲克製微顫,“你也一點都沒變,不拿彆人命當命,理所當然地想要操控一切,你到現在還以為什麼都能買麼?看看你現在處境,要是把你扔在這裡,你能買到一條活路麼?”
林老板神色變了變,聲音冷厲了許多,“就算你想把我扔在這裡,隻能說明我出價碼還不夠高,你們不動心,是我失敗了,僅此而已。”
容鳳悲哀地笑了一聲,“你價碼在其他人眼裡,根本一文不名。我告訴你,池芯早就要把那支藥劑給我了,是我不想要,我要來做什麼?變成你現在這樣不人不鬼,人性儘失樣子麼?你注射第一批藥劑多久了,你自己算算,還能有多久能活?”
“什麼,她竟然肯主動將這麼珍貴藥劑給你?”林老板驚詫地看了池芯一眼,隨即臉上笑容徹底消失了,他嘴角拉出冷酷線條,死死瞪著容鳳,“所以我才不想你走上我後路,你到底明不明白異能藥劑在現在意味著什麼!機會就在你麵前,你居然生生地放過了,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父子兩人就像兩隻憤怒攻擊,臉對臉地互相攻擊,半點不退讓。
池芯向後退了幾步,默默來到了景修白旁邊。
信息量太大,她有點消化不良。
但是生死複仇劇突然變成了家庭倫理劇,她也有點尷尬,有了容鳳這層關係,她也不好說什麼了。
“交給他自己解決吧。”景修白小聲說,“剛才發生了什麼,你怎麼不在飛船裡?”
“意外,回頭再和你說。”池芯也小聲回話,“你看見那個白毛了麼?”
景修白想了一下,才反映過來在說路易斯,“沒有,我以為他已經被你乾掉了。”
池芯:“我不確定,他也是個怪物,除非把他挫骨揚灰,不然我不敢說他死了。”
她又問:“飛船上其他人呢?還活著嗎?”
景修白:“幾乎都在那場迫降裡死了,我看見有人逃向了蟻巢深處,恐怕也凶多吉少。”
兩人簡單地交流了一下狀況,這時父子倆爭吵也陷入尾聲。
容鳳冷著臉走過來,渾身冒著煞氣,“我們走吧。”
池芯眼神向後麵同樣黑著臉林老板身上瞟瞟,“這個……”
“不用管他。”容鳳說,“能跟上就跟,跟不上就算了。”
看來這火氣還不小。
池芯十分理解,她也不去理林老板,抬頭看向景修白,“現在要去哪裡抓一隻螞蟻,讓它給我們帶路?”
景修白微微沉吟,“低級白蟻不知道為什麼,對你有種畏懼感,我們先抓一隻活,你試著和它溝通,如果能成再好不過,但如果成不了……”
他指指腳下,“我們就隻能繼續向下,往蟻巢巢穴去,為了讓蟻後能在意外下逃生,靠近巢穴地方一定會有出口。”
想到無數揮動著觸角大螞蟻將自己包圍起來樣子,池芯在心中打了個哆嗦。
“抓一隻,它不帶也得帶。”她做出決定。
四人小心地順著斜坡向下摸去。
蟻巢中陰冷漆黑,越往下走越是,根據景修白解釋,這是因為蟻巢中獨特構造,能將熱空氣隔絕於外,白蟻個個都是建築大師。
池芯想問人類能不能也仿照蟻巢機構建住所,以此來應對末世酷暑,但轉念一想,在末世裡想要建成這種建築,未免太難為人了。
越往下走,躁動聲音就愈加明顯,隱隱還有一些彆巨大聲音。
他們鑽出一個洞穴,浩蕩轟鳴猛地衝入耳朵,池芯腦袋“嗡”地一聲,看到麵前令人震撼一幕。
無數碎石和泥土翻滾著從高處滾落,紛紛掉入漆黑無底懸崖,渾厚回蕩聲混雜著下方螞蟻們騷動聲音,形成末日般旋律。
一束微弱光從頂端照射下來,仰頭卻看不到是從哪一層露出來。
“這該怎麼過去?”池芯放大聲音,“還是乾脆繞路?”
景修白低頭摁亮了他手表,“我確定一下方向。”
突然,池芯耳朵動了動。
她拔出槍,聲音壓低了許多,“小心。”
容鳳立刻舉槍上膛,警惕目光在黑暗中掃視。
池芯聽到了窸窸窣窣聲音,但是一股強大威脅感籠罩著她全身,讓她有些凜然,不知道來會是什麼東西。
窸窸窣窣聲音越來越近,近到其他人也聽到了動靜,他們背靠背在一起,同時盯準不同方向。
——岔路實在太多了,每一條深處,似乎都蘊含著某種危險。
池芯屏住呼吸,目光微凝,在幾秒鐘極靜之後,她猛地舉槍向一個方向射擊:“這邊!”
幾人對她判斷深信不疑,立刻跟著開火,那條路上發出某種尖銳頻率,兩隻渾身呈半透明狀工蟻瘋狂從裡麵衝了出來。
子彈打在他們外骨骼上,發出沉悶響聲,但它們隻是晃了晃頭,壓根沒有給它們造成多少傷害,反而有種激怒它們跡象。
池芯把槍插/回去,抬手抽出長刀,抬腿向它們走去。
身後手電筒光芒照射在她身上,讓她猶如一個走向舞台優雅舞者,成為唯一焦點。
然而還沒等她靠近,兩隻工蟻動了動觸角,就像察覺到什麼危險東西一般,幾隻腿迅速撥楞著後撤,猛地轉身就想逃跑!
“誒,彆跑啊!”池芯急了。
好不容易看到了兩隻螞蟻,這就是他們向導啊!怎麼能輕易把它們放跑?
“Duang”地一聲,兩隻螞蟻在奪路奔逃中重重撞上了一層厚重冰壁。
“攔住它們!”景修白急促地說,“這裡麵水分子太少,我堅持不了太久。”
池芯眼神一利,在身後為她照射過來手電筒光芒中,她原地起跳,向前一撲:“景修白!”
雖然來不及多說什麼,但是她莫名相信,景修白可以理解她訴求!
池芯提著一口氣,心中隱約忐忑在腳下踩到懸浮冰塊時,沉沉落回了肚子裡。
她接著這塊浮冰力,成功又是一個遠距離大跳,穩穩落在了其中一隻工蟻背上。
堅硬外骨骼讓她渾身一震,她用刀鞘敲敲底下殼,“停下!”
工蟻置若罔聞,反而跑得愈加發癲。
池芯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它一隻觸角,高喊:“我讓你停下!”
頓時,無數尖銳聲音從她心中彈幕一樣地劃過。
“啊啊啊為什麼會碰上這個家夥!”
“大家都說不要往上麵去,為什麼她反而下來了!”
“她抓住我了!!!”
池芯腦子嗡嗡,她在工蟻背上顛來顛去,冷笑著把長刀放在它觸角旁邊比劃著,“你再給我動一步,我就讓你再也無法說話。”
身下大螞蟻邁出去步子猛地一僵,停在了半空。
半晌,它顫顫巍巍地縮回了自己腿,一動也不敢動,“你到底是什麼煞星?”
池芯也不知道這些螞蟻在發什麼瘋,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她又敲敲它殼,“往回走,現在。”
池芯隻抓住了一隻,另一隻早就躥進了黑暗不見蹤影,大白蟻觸角伸向同伴逃走方向,不甘心地探了探。
“快點。”池芯催促。
大白蟻無法,隻好慢吞吞地轉過身子往回爬,一邊爬一邊回答池芯問題,沒爬多久就撞見了跟過來三人。
看到池芯騎著螞蟻回來,三人一時神色微妙。
池芯擔心大白蟻會跑,就沒從它身上下來,低頭看向他們,“它說它還小,沒出過巢穴,不知道出口在哪裡。”
她也沒想到會得到這麼個答案,有點哭笑不得。
大白蟻委屈聲音在她腦中響起,“我都告訴你我不知道了,你為什麼不放我走。”
景修白走到它麵前,用手電筒光仔細照了照,有些無奈:“它沒說謊,這還是隻若蟻,算是白蟻裡青少年。”
池芯這才抬腿跳下來,拍拍大白蟻,“抱歉啊,你可以走了。”
大白蟻卻沒有第一時間逃走,它小心地伸出觸角,碰了碰池芯頭,“雖然你和他們說一樣恐怖,但好像也沒那麼可怕。”
留下這句話之後,大白蟻調過頭,吭哧吭哧地爬向了黑暗裡。
“它剛才在說什麼?”容鳳問。
“它說我很恐怖。”池芯隨口回答,“我們繼續走吧,要小心點,我覺得不大對勁。”
她之前感受到那股威脅,顯然不是這隻白蟻寶寶散發出來,她腦子裡閃現出路易斯臉,有種不好預感。
景修白判斷了一下方向,幾人再次上路,他們回到之前碎石瀑布處,打算改變策略,轉而向著那束光走。
就在這時,池芯剛邁出步子,整個意識倏然一蕩,眼前頓時漾開一陣水花一樣波紋。
不好。
她立刻意識到這是誰在搗鬼,眼見著身邊三人突然消失,整個黑暗空間內突然天光大亮,所有雜音都消失了,隻有泥沙滾落轟鳴聲響徹巢穴。
池芯穩穩地立在原處,望向兩個憑空出現人。
悠哉地坐在瀑布邊上,兩隻腳懸在深淵下晃著婁辰,以及似乎剛從另一條路出來路易斯。
兩人目光同時看向池芯,充斥著不同顏色,池芯挨個掃視一遍他們,緩緩開口。
“這是,三人群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