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芯看到,隱藏在樹葉中,被塗成綠色的槍口收了回去。
“看看人家,這才是叢林冒險的規格啊。”鬱襄感歎道。
如果是平時,池芯少不得要和他一唱一和,但是現在薑從筠還中著毒,她實在沒什麼心思,隻是冷著臉觀察著一切。
她發現,在鬱襄說完這句話之後,鄭俊誌又看了他一眼,眼裡有著熟悉的不屑。
這人……
池芯眯了眯眼,在心底留了個警示。
“大飛!”
鄭俊誌說著,帶池芯幾人走進營地,“把我們的解毒藥拿出一瓶,有人中了水蛭毒。”
“好嘞。”
被稱為大飛的人也是和鄭俊誌一樣的裝扮,隻是透過臉上花花綠綠的油彩,依稀能看出他稚嫩的五官,這應該年紀不大。
趁大飛去拿藥的工夫,鬱襄將薑從筠小心地放到地上,池芯環視一圈:“不是說你們有五個人麼?其餘三人去哪裡了。”
“大小姐,他們還不知道我已經找到了你們,自然是分散到各個方向去找人了。”鄭俊誌說。
池芯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鄭俊誌有沒有意識到自己語氣裡的輕蔑,他接過大飛手裡的藥瓶,直接略過了池芯,蹲到薑從筠麵前。
“讓你的同伴忍著點。”他說,“在這裡尖叫,保不準會吸引來什麼。”
池芯脫下自己的外套,由內向外團成團,然後塞到薑從筠嘴邊。
鄭俊誌驚訝地抬頭看了一眼,目光接觸到她冰雪般冷靜的眉眼,愣了愣,情不自禁地提示:“……在這種地方露出胳膊,會很危險。”
池芯裡麵隻穿了一件吊帶背心,纖細優雅的鎖骨以及削蔥般的雙臂全都裸/露在外。
聽到鄭俊誌的提醒,池芯淡淡地瞥過來:“不用擔心我,勞煩儘快為從筠解毒吧。”
鄭俊誌嘴唇動了動,不再多說什麼,低下頭為薑從筠重新清理了傷口,然後為她上了藥,包紮起來。
他將薑從筠轉移到了平整的地麵上,池芯將外套從她緊咬的齒間拿出來,攤開蓋在了她的身上。
“可以了。”鄭俊誌收起藥瓶,“她大概在晚上會醒過來。就慶幸吧,你們遇到的隻是水蛭,不是其它什麼東西。”
鬱襄好奇地問:“比如說什麼?”
鄭俊誌皺了皺眉:“你們彆小瞧這裡。即使末世了,莫利科也仍然是最危險的雨林之一,甚至比以前更加恐怖,這裡充滿了可怕的變異植物和蟲獸,而且它們的危險程度,從來不是以體型大小來判斷的,你們貿貿然進來還什麼都不懂,到現在還能有命,隻能說運氣真好。”
“鄭大哥,他們四個就是容老大讓我們找的人嗎?”大飛一直在旁邊看著,這時插話詢問。
“應該是了,除非他們的演技精湛到能拿奧斯卡。”鄭俊誌將解毒藥拋還給他。
景修白繞著周圍轉完了一圈,走回來:“如果你們之間沒有通訊設備,如何判斷有沒有找到人,該不該回來?”
“這裡麵任何通訊設備都會失效,有磁場乾擾。”鄭俊誌說,“我們都是執行任務的好手,能在雨林中判斷時間和方向。”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此時透過濃密枝葉射進來的陽光已經有些發橘,也沒有那麼燦烈。
“現在天快黑了,他們快回來了。”
果然沒過多久,放哨的大飛就發出了聽過的鳥鳴聲,而外麵也回以同樣的聲音。
容鳳派給池芯四人做增援的小隊正式在他們麵前集結。
“我和大飛你們認識了,這三人分彆是阿虎,魏雙和楊子。”鄭俊誌指著一個眼如銅鈴般的壯漢,一個身材纖細的青年,以及一個戴著眼鏡的青年一一介紹,“如你們所見,我們都是玩槍的雇傭兵。”
也許是懶得和他們過多解釋,也許是覺得說多了他們也聽不懂,鄭俊誌以“雇傭兵”三個字概括了他們五個。
“這就是老大讓我們等的人?”
眼如銅鈴的阿虎將臉湊近景修白,說話聲音聲聲振耳,即使刻意壓低了嗓門,也依然仿佛有胸腔共鳴。
他凶悍的臉上塗滿油彩,還瞪著一雙虎目,直直地望著景修白,似乎是想測試一下他的膽量。
一般人麵對這麼一張臉,恐怕早就嚇癱了。
然而景修白隻是靜靜地回望他,眸間連波動都沒有。
“咦?”阿虎撓了撓自己的光頭,“可以啊。”
“現在人也找到了,我們該怎麼辦?”戴眼鏡的楊子一臉溫和的模樣,說話氣質也讓人舒服,“老大隻交代要找到人,沒說後麵的計劃。”
“是麼?你們老大不是說,讓你們找到我們之後,一切聽我們安排嗎?”
池芯見到楊子,總是想起當初在L基地時認識的餘鵬程,故意開口逗了一下。
楊子臉上頓了頓,扭臉去看向鄭俊誌。
鄭俊誌臉上沒什麼表情,他直截了當地問:“老大除了這句話,彆的什麼都沒有交代,你們總得先告訴我們,打算做什麼吧?”
“確實,即使是冒險,也該讓你們知道要麵對什麼。”池芯慢悠悠地說。
鄭俊誌看了她一眼。
景修白適時地出聲,將幾人的注意力拉了過來:“你們都是多次出入莫利科的老手,想必你們都知道,這裡麵藏著一個什麼吧?”
“惡魔的產房。”一直沒吭聲的魏雙輕聲說。
“什麼惡魔的產房,魏雙不是我說,你要少看些漫畫了。”阿虎瞪了瞪眼睛,“具體的我們也知道的不多,但是雨林中央有一塊禁地,那裡被稱為‘但凡有腦子的生物就不會踏足的地方’。”
“這名兒還真長。”鬱襄嗤笑一聲。
“說這個乾什麼。”鄭俊誌警惕地問,“彆告訴我你們想去那裡?”
他隻是試探地一問,已經做好了被他們反駁的準備,畢竟那地方就像他人給取的名稱,有腦子的人都不會想去。
然而他挨個環視了一遍三人,沒有一個人要給予他否定的答複。
在看到池芯的時候,池芯還挑釁般對他挑了下眉。
“……”他不由沉默了下去,半晌才露出驚愕的神色,“你們瘋了?”
除了他,另外四個雇傭兵的神色也十分難看。
“我不是看不起你們,但是要去那裡真的和找死無異。”鄭俊誌焦急地說,“我真是服了你們這些少爺小姐,沒有生存危機就老老實實在基地裡待著不好嗎?老大讓我們來保護你們,可不是讓我來看著你們送死的!”
“容鳳是讓你們來‘聽我們安排’,而不是‘保護我們’。”池芯抓住了他擅自更改的字眼,“你們不覺得,他知道我們要乾什麼嗎?”
這話一出,小隊五人又陷入了沉默。
“不管你們要乾什麼,這事不行。”鄭俊誌冷下臉,“看在你們是老大朋友的份上,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們去送死,我們也不會隨你們胡鬨。聽我的,我們送你們回老大那,到時候有什麼話,你們當麵說。”
“剛才還一副鳳鳳說話就是聖旨的樣子,現在看來,你們對他也沒有那麼忠心嘛。”鬱襄笑嘻嘻地說,“還是一聽我們要去實驗室就慫了。”
“你!”
其餘四人臉上都露出一絲怒色,就要拿起槍來乾鬱襄。
隻有鄭俊誌還是冷著臉,他抬手示意四人冷靜,轉頭直直盯著鬱襄:“聽著,我不管你家世多好,既然你們的命被交到了我的手上,我就有義務把你的屁股從找死的邊緣踹回來,懂嗎?不然你們打算怎麼辦,連水蛭都不會躲避的大少爺?”
被他這麼一頓諷刺,鬱襄卻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他隻是聳聳肩。
“我倒是有些好奇。”景修白開口,“那裡到底有些什麼,讓你們如此避諱莫深。”
聽到他的問題,小隊五人的臉色都白了一下。
“沒人知道那裡到底有些什麼。”魏雙輕聲說,“所有試圖走向那裡的人,都變成了可怕的怪物,他們在那周圍遊蕩,等待下一批同伴的誕生。”
仿佛是為了應證他的話,遠方傳來一聲悠長的嘶嚎,回音不絕,聽上去分外瘮人。
池芯倒是沒什麼反應,這一聽就知道是瑕疵異能藥劑產生的副作用,也或許是變異病毒,在猜測範圍之內。
“這隻是冰山一角罷了,裡麵究竟有什麼,我們沒興趣知道。”鄭俊誌說,“聽我的,明天一早我們就啟程返回,我們的船就停在不遠的地方。”
“你說得對。”池芯說,麵對所有人驚訝的目光,她慢吞吞地補完剩下的話,“明天的確有人要啟程返回,那就是你們,鄭隊長。”
“你說什麼?”鄭俊誌終於臉色一變。
“我說,讓你們先行返回。”池芯驀然掀起眼睫,直直地盯上他,“你以為我們不明白即將麵對什麼嗎?隻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罷了。我們本就沒打算再拖上其他人陷入危險,你們明天儘快返回,容鳳那邊我自然會和他交代。”
“你以為我們是貪生怕死嗎?”鄭俊誌“謔”地一聲站起來,雙拳握得哢哢響,“我們剛才說了那麼多都是白扯淡?你根本不知道——”
這話沒有說完,池芯猛地轉過頭,看向樹叢裡。
“你到底在不在聽……”
“隊長!蟒!是蟒!”
鄭俊誌臉色一滯。
他迅速扭過頭,隻見黑夜中一雙幽明細長的瞳孔正泛著冰冷的光,死死地盯著他們。
看到獵物發現了自己,它索性不再隱藏,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它緩緩滑出了身形。
隨著粗壯的蟒身暴露在朦朧的月光之下,另一雙細長的瞳孔也隨即顯露。
烏紫漆黑的鱗片,足有一人多粗的身形,巨蟒抬起身子,頸上同時探出的兩顆頭發出威脅的嘶聲。
這是……雙頭巨蟒!
“準備戰鬥。”鄭俊誌深吸口氣,端起了從不離手的槍,“現在已經顧不得隱藏聲音了,大家全力……”
還沒等他說完,突然一抹白影從他麵前掠過,直接撲向了雙頭巨蟒!
鄭俊誌一愣,隨即聲音都變了調:“池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