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們倆一路走還一路你打我一圈我踹你一腳的背影，池芯順口和跟過來的景修白感慨：“當初見到韓子墨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他會和鬱襄不對付，果然如此。”
池芯半晌沒等到回話，而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
倒是讓她在四十度的天氣裡感受到了空調的風味。
“吃完飯去看一下賽若吧。”景修白淡淡地說，“不知道她最近有沒有什麼進展。”
“好。”
池芯答應下來，想說應該不會有什麼進展，畢竟婁辰還不知所蹤，光靠他們兩個的血液能取到的作用不大。
這麼一想又讓她意識到婁辰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剛剛被一通胡鬨弄得輕鬆一些的心情，又一下子沉鬱了下來。
景修白看了看她，周身的冷氣消散了一些：“會沒事的。”
池芯點點頭，感受到突然熱起來的空氣，想說你繼續放冷氣也挺好的。
兩人趕到餐廳，那兩個還在明爭暗鬥，仔細一瞧，他們果然又在搶池芯旁邊的位置。
最後還是薑從筠一下子在那個位子上坐了下來，那兩人才消停。
四條棱的桌子，池芯兩人一邊，另外三個男人一人占據一邊，互相都看不順眼。
“給艾伯特博士送過去了麼？”坐下來的時候，池芯問。
“放心，已經送過去了。”薑從筠笑著回答，“他雖然理智已經恢複了，但是飲食習慣似乎改不過來了，還是偏好帶血的生肉。”
“可憐的人。”鬱襄感慨。
韓子墨的腦袋已經被薑從筠順手治好，此時埋頭扒飯，不吭聲。
池芯沒理他們，又轉頭看向景修白：“鄭俊誌他們一切正常吧？”
“沒什麼異常，一直跟在我們後麵。”景修白說。
池芯嗯了一聲，筷子在碗裡撥動兩下，眼神透露出沉思的模樣，顯然食欲不佳。
“是不是太熱了？”薑從筠說，“今天實在熱得讓人受不了，突然上升了將近十度。”
景修白放下碗起身，直接走到外麵的甲板上。
他微微閉目，雙手平舉，隻見平靜的海麵突然掀起一堵波濤，直衝景修白而來。
在即將撲上甲板時，景修白當機立斷地做出斜切的姿勢。
“嘭咚。”
一塊巨大的冰床掉落在了甲板上。
“好家夥。”鬱襄抻著脖子看，“沒想到他居然願意做這種事兒。”
“這種事兒？”池芯頓了頓。
“那是，你們不知道，他原來是個多孤僻難伺候的大少爺。”鬱襄衝她擠一擠眼睛，“隻有彆人為他服務的份兒，哪有主動為彆人服務的心。”
“有嗎？”池芯想了想，相處這麼長時間了，還從來沒有在男主身上見過他龜毛的一麵。
“不是不想，隻是不值罷了。”韓子墨嗤笑著說。
鬱襄立刻開戰：“又有你什麼事兒了？”
在他們倆又吵起來的時候，景修白已經把冰切割好，運送到了餐廳。
整個空間的溫度立刻降了下來，讓池芯舒服地舒了口氣。
“這異能也太好用了。”池芯由衷地讚美。
景修白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經曆過那麼多次危險的戰鬥，她沒有誇過這異能一句，現在能當空調用了，她倒是毫不吝惜讚美了。
溫度降下來了，池芯果然覺得食欲也振奮了許多，再加上薑從筠的絕佳手藝，這麼多天以來，她第一次達到了讓薑從筠滿意的進食量。
用過餐後，池芯告訴薑從筠她去拿艾伯特和賽若的餐盤，和景修白兩人來到一樓最偏僻的房間門前。
這裡是賽若自己要求的地方，臨走的時候她從幾乎成為廢墟的實驗室搶救出來了一些實驗數據和器材，想要在前往A基地的路上再儘可能多研究一下。
“賽若？”池芯抬手敲門。
門裡很快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開門的卻不是賽若，而是一張毛茸茸的半狼臉，頭頂還有兩隻會動的狼耳朵。
麵對這雙有了理智的薑黃色獸瞳，池芯露出微笑：“艾伯特，今天感覺怎麼樣？”
“好極了。”半人狼，也就是艾伯特讓開身子，露出後麵堆滿了整個房間的實驗儀器，以及埋在其中的賽若，“先進來吧，賽若正在觀察Y4-5的活性。”
池芯走進來，看到賽若身穿白大褂的專注背影。
艾伯特在讓他們坐下之後，立刻來到賽若旁邊，他的大毛手不適合做精細的操作，但是儘可能地在幫助賽若，不時低聲和她交流著。
“他們這樣也挺好，對不對？”池芯靠近景修白，小聲說，“有個不管外貌如何，命運如何，都矢誌不渝的人在愛著自己。”
“他們一起經曆了很多，能達到這個狀態很不容易。”景修白低頭看向池芯，“如果他們能互相珍惜，也許餘生的時光，他們能填補彼此前半生的不幸。”
這話說得沒什麼毛病，但是池芯總覺得他語氣裡有種意有所指的感覺。
再加上她突然發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居然這麼近。
池芯乾咳一聲，剛要跑個火車，擺脫這種莫名的尷尬時，底下的儲物倉裡突然傳來了“砰”的一聲巨響。
池芯臉上柔軟的表情消失了，前麵的賽若也僵硬地停下了動作。
艾伯特的大狼爪搭在賽若肩頭，小聲安慰她什麼，賽若的身體才漸漸放鬆下來。
賽若轉過頭，這才看到池芯和景修白。
“你們過來怎麼不叫我。”賽若故作嗔怪地說。
“我們哪有你的實驗重要。”池芯說，“怎麼樣了，有什麼進展嗎？”
賽若眸光黯淡下來，微微搖搖頭。
這也算意料之中的消息，池芯沒露出什麼失望，隻是說：“如果需要我再提供什麼，儘管說。”
“我已經詳細分析過你們兩個血液，其實最重要的還是婁辰。”賽若揉了把臉，露出疲憊的神色，“隻要沒有他，我們做再多的工作都是無用功。”
“也不用這麼悲觀。”景修白開口，“等回到A基地，我們有一定的幾率找到婁辰，到時候我父親也不會袖手旁觀，一定能取得成效。”
在賽若剛知道，景修白的父親是名聲斐然，絲毫不亞於休斯博士的景所長時，也著實震驚了一段時間。
正因為此，她才對這趟旅程更加期待。
“希望能儘快到達。”艾伯特說，他的聲音裡還夾雜著獸類的低沉，仿佛胸腔共鳴，“水路實在是太慢了。”
“走陸路的話，我們需要橫穿很多地區，那些地方現在已經被喪屍攻陷了，比起海上更加危險。”景修白說，“好在已經路程過半。”
正說著話，甲板底下又傳來轟然一震，還夾雜著含混的罵咧。
賽若肉眼可見地低落下去。
畢竟讓她聽著父親日複一日的掙紮，也有些難為她了。
池芯看了看她：“如果你不舒服的話，我把他放到後麵那艘船上去。”
“不用。”賽若搖搖頭，“我知道他做的事不可原諒，隻是我終究……沒法完全狠下心。”
“人之常情。”池芯說，“你現在怨恨他麼？”
“不。”賽若輕緩而堅定地說，“能有機會贖罪，能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能再見到艾伯特……這些已經用光了我的感情，我不再怨恨誰，上帝給我的已經夠多了，哪怕以後下地獄，”她打了個寒顫，“去麵對那些被我害死的人，我也甘之如飴。”
艾伯特默默地摟住了她的肩。
池芯沒有再打擾他們，留下這對互相都不完整的愛人互相慰藉，和景修白走了出來。
“等到了A基地，休斯要怎麼辦？”她邊走邊問。
“直接殺了他不但可惜，還太便宜他了，他能起到更大的作用。”景修白說。
池芯知道他心裡轉的主意多，也沒再多問。
時間就在海上一天天地過去，偶爾趕路疲憊的時候，會把鄭俊誌他們叫過來，兩艘船並排挨在一起，一起吃飯的時候還能相互碰個杯什麼的。
幾人間的感情，也在相互打打打打打打鬨鬨中，更近了一些。
又過了一個月，某天的淩晨天還沒亮，景修白將所有人都叫了起來。
一種預感從心裡浮起，池芯立刻翻身下床，從穿衣到一躍從二樓飛下來到甲板，都沒用上兩分鐘。
剩下的人也陸續到來，他們看著在晨曦中緩緩接近的海岸線，沉睡中的陸地以黑沉的姿態迎接著他們的到來。
“我們終於到了麼？”池芯喃喃地問。
她從來沒在海上生活過這麼長時間，如果不是心中壓著事，她早就無聊瘋了。
“從這裡上岸，再走五公裡左右，就能見到A基地了。”景修白說。
說乾就乾。
後麵鄭俊誌的船也很快跟了上來，他們加速靠岸，將船仔細停靠好。
這裡麵體力僅次於池芯的韓子墨前往下麵貨倉，將休斯博士打了個包背出來。
池芯試著將船也收到空間裡，可是不知道是內存不足，還是這船本來就不能收，她試了幾次都沒成功，也就不執著了。
“大家都在麼？”她點了點人數，又看向鄭俊誌那邊，對方向她比了個“一切完美”的手勢。
再次踏上土地的夯實感讓池芯十分興奮，然而當她環顧四周，這股興奮勁又不由弱了下去。
所有人站在海岸線上，沉默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這裡經曆過殘酷的戰鬥，似乎有許多人試圖從這個港口逃命，柔軟的土地上橫斜著各種屍體，經過海水的不斷衝刷已經被腐蝕得更加惡心，已經分不出那些是人還是喪屍。
“走吧。”景修白打破了沉默，抬眼看向原處沉默的巨影，“那就是A基地的高牆。”
“嗷——”
不知道從哪傳來喪屍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