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進來了,她就直接問:“現在檢測儀的供應還充足嗎?”
嚴威立刻轉身麵對她,對待她的提問絲毫不敢怠慢:“已經隻剩下最後一批了,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很可能真的無法再接納流亡的幸存者。”
這句話讓氣氛一沉。
托比拉雖然可惡,但是檢測儀的出現的確給人類社會提供了很大的便利,要是無法再精準檢測有沒有病毒感染者,恐怕沒有任何一個基地會敢開門放人。
最後無疑會惡性循環,人類數量越來越少,世界環境越來越糟。
池芯知道事情已經到了相當嚴峻的地步,隻是剛進基地就感受到這種氛圍,還是讓她心頭一凜,發出些許歎息。
“我說,那個姓連的到底是什麼情況?”鬱襄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打破了沉寂的氣氛,“你雖然不爭氣,但好歹也是個少校了,他一個上尉也敢和你叫囂?你居然還被他壓了一頭。”
嚴威就知道他會問這件事,聞言苦笑:“二少爺,有句話那姓連的說得倒沒錯,在末世裡,軍銜不是衡量的一切了,這個世界現在強者為尊,他依附的蕭少將如今風頭正盛,連大少爺都不得不避其鋒芒,那可不連帶著雞犬升天。”
“這又是什麼人?”鬱襄皺了皺眉,“我走之前還沒這號人物。”
“蕭少將說起來也是個傳奇。”嚴威說,“他雖然年輕,軍功卻是實打實拚來的,大少爺雖然對他手底下某些人頗有微詞,但對他本人也是敬重的。”
池芯心中一動。
這些信息,再加上這個姓氏,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久違的老友。
“我沒法直接兌付連天睿,這裡麵牽扯的問題太多了。”嚴威說。
池芯點頭表示理解,對這種人她也沒什麼可在意的。
理解是理解,她心中還是暗自撇嘴。
人類一多就容易催生各種各樣的關係,有喪屍這個大敵,基地裡還在搞內鬥,真是沒話說。
“我知道的畢竟不多,如果二少爺感興趣的話,一會兒見到大少爺,可以親自問他。”嚴威看了看手上的表,“今天白天是我看守城牆,我先去安排一下。”
鬱襄看上去還有問題想問,但聽他這麼說,馬上擺擺手:“你先去乾正事吧,我們自己在這等著就行。”
嚴威笑了笑:“現在諸位還沒有確定感染與否,作為近距離接觸的我也不能亂跑,就在門□□代他們一聲就好。”
“考慮得還挺周全。”鬱襄“嘖”了一聲。
嚴威轉身去門口,隔著門和外麵的手下大聲交代著什麼,池芯轉過頭,看到景修白一直在低著頭在他的萬能手表上操作著什麼。
“進入基地之後,傳輸信號突然快了很多。”景修白晃晃手表,“現在我父親他們已經知道我們回來了。”
鬱襄垮下臉:“我一點也不想見到我老哥。”
池芯回憶了一下他們形容鬱老哥的隻言片語,對鬱襄和他哥不對付一點都不奇怪。
她掩飾笑意般輕咳一聲:“鬱襄,你們家勢力這麼大,一個少校都對你言聽計從。”
“好像是吧,我們家好像還有什麼什麼血統,名字太長了我沒記住。”鬱襄說,“嚴威算是我家世代的家臣之一,我走之前還隻是個勤務兵來著,沒想到這麼長時間不見成少校了。”
池芯哭笑不得。
一閒下來,鬱襄又去撩/.騷韓子墨:“怎麼樣,是不是嚇死你了?”
對此,韓子墨隻回以一聲懶洋洋的嗤笑。
這次鬱襄倒是沒有吹胡子瞪眼,他笑眯眯地看著韓子墨:“不過我現在看你也沒那麼不順眼了,你放心,做兄弟的不會忘了你的。”
韓子墨以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池芯沒理會這兩個人,轉頭對賽若說:“賽若博士,一會兒你跟我們去見景修白的父親,希望你們能合作愉快。”
賽若雙手緊緊握住艾伯特的毛爪,來到陌生的地方讓她有些緊張,聞言認真地點頭:“我會的。”
池芯又看向鄭俊誌:“鄭隊長,你們先去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想辦法聯係上容鳳,告訴他我們在這裡。”
“是。”鄭俊誌聽命。
“你跟著他們一起。”池芯戳了下韓子墨的胳膊。
韓子墨頓時收起嘲諷的臉色,一臉嚴肅地回答:“是,師父。”
然後他又猶豫地問:“……過後你還回來嗎?”
“回。”池芯也懶得再糾正他的稱呼,就這麼叫著吧。
韓子墨這才露出高興的笑容,純粹得像個得到棒棒糖的小孩子。
“從筠,你要不要先回家看看?”鬱襄想起來什麼,扭頭問薑從筠,“你父母應該也搬進基地裡來了吧?”
“從筠也是A市人啊?”池芯有些意外。
“是這樣沒錯……”薑從筠雙手絞在一起,低垂的眉眼裡有著近鄉情怯的緊張,“就是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也是,在這個末世裡,又分彆了這麼久,誰能保證對方一定安然無恙呢?
“我向父親確認過了,他們沒事。”景修白冷不丁地說。
薑從筠一下子抬起頭來,臉色肉眼可見變得天晴:“真的嗎?”
景修白沒說話,隻是對她舉了下手腕上的表。
看到她開朗起來的表情,池芯在高興之餘,胸口有幾分悵然。
景修白暗暗對鬱襄使了個眼色。
鬱襄呆了一下,這才回憶起來,之前在公路上騎著機車飛飆時,池芯似乎曾經隱晦地提到過,她的父母,似乎都在末世爆發初期就“不在”了……
他神色一肅,立刻湊到池芯旁邊,貼著她坐下來。
池芯斜眼瞅過去:“你這是突然想起來自己在基地裡有死對頭了?”
鬱襄訕訕地:“什麼……我抱大腿的印象已經這麼深刻了嗎?”
池芯沒回答,隻是說:“說吧。”
“我哪能有死對頭。”鬱襄超自信地,“從小到大敢跟我說話的都沒幾個,怎麼能有死對頭。”
“是嗎?”景修白默默地問。
就在這時,屋門再次被打開,穿著防護服,戴著麵罩,全副武裝的檢測人員走了進來。
屋內的胡鬨就暫時停了下來,大家站成一隊,就像幼兒園裡排隊打飯的乖寶寶,乖乖讓檢測人員將檢測儀懟在腦門上。
在到艾伯特的時候出現了一些騷亂,在景修白和鬱襄的雙重作保下,檢測員才半信半疑地相信了這是有理智的半獸人。
“嚴少校,這事我不敢擔保,你還是向上反應一下吧。”
檢測員隻是聽命行事,並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背景,沒什麼避諱地將擔憂告訴嚴威。
嚴威偷眼瞥了下幾尊大佛,見他們沒什麼不高興的樣子,放心地點點頭:“放心吧,你做得很好。”
在檢測員走後,還沒等嚴威為難地出聲,景修白就表示:“我已經將他的狀況告訴了父親,現在我們可以直接去見他。”
嚴威大大地鬆了口氣:“這就再好不過了。”
為了防止引起恐慌,艾伯特將自己裹得更嚴實了一些。
一行人這才算真正地走入了A基地。
現在已經是上午八點多,整個基地都沐浴在上午的晨光中,池芯走出來的時候還恍然了一下。
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仿佛時空置換,沒有末世,也沒有穿越,她還在自己的世界中,走在街道上。
原因無他,A基地將末世前的一切都維護得太好了,好得讓人以為喪屍還是存在於文學作品中的東西。
隻是這感覺也隻維持了一瞬,池芯很快就回到了現實。
街道上的人太少了。
即使有人路過,也大多是急匆匆的模樣,神色間有些焦急和疲憊,對擦肩而過的一行人沒有絲毫興趣。
“最近喪屍攻城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嚴威歎了口氣,“大家越來越風聲鶴唳,基地裡也有了些不好的征兆。”
“不好的征兆?”池芯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
“有人開始盲目地信服鬼神。”嚴威簡單地說。
A基地內部很大,很快從前方趕來一輛越野車,準確地停在一行人麵前。
車窗搖下來,露出後麵一張年輕的臉孔。
他一下就鎖定了景修白:“是景先生嗎?”
景修白點點頭,對池芯說:“這是我父親派來的,他急於見到我們。”
池芯嗯了一聲,看向其他人:“大家根據之前的安排行動吧,嚴少校,麻煩為我們找一個住的地方,最好距離近一些。”
“您放心,我來安排。”嚴威說。
他已經能夠很自然地看著池芯理所當然地指揮所有人了。
景修白坐上副駕駛,池芯,鬱襄,賽若博士夫婦坐在後麵,越野車絕塵而去,駛過清晨的街道,前往全基地最好的建築。
司機雖然年輕,看上去倒是穩重,一路上他們不問話就不說話,目不斜視地當一個合格的司機。
這不由讓池芯開始腦補,景修白的父親培養出的手下和兒子都是這個風格,他本人一定也是一位嚴肅正經的老教授。
直到他們進了行政中心,房門剛一打開,一坨白色的影子就飛撲過來,直奔景修白而去。
“我的兒啊!”蒼老渾厚的聲音一把鼻涕一把淚,“你可總算回來了,讓爸爸好好看看你瘦了沒有,在外麵吃得怎麼樣?睡得怎麼樣?好好的一大個兒子,怎麼上個大學就上丟了呢……”
池芯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