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研究所那邊有人來通報,說是喪……婁辰醒了。”
嘭咚一聲。
由於站起來得過快,池芯身後的椅子直接被她巨大的力量掀翻。
麵對所有人瞬間望過來的目光,她勉強扯了下嘴角:“不好意思各位,你們先聊著,我過去看看。”
“我和你去。”蕭黎也站起身。
“不用,後麵還要商量如何分布兵力之類的問題吧,你不方便離開。”池芯溫言說,“我先過去看看情況,你們聊完就先去休息吧,都熬了將近兩天了。”
蕭黎張張口,麵對池芯充滿力量的眼神,還是點點頭。
“喪屍王蘇醒是大事,池小姐先去吧。”樊富說,“最近傳來的都是好消息,喪屍王這事肯定也不例外。”
樊富的確很會說話,雖然他說的好消息可能和池芯期盼的不太一樣,她還是笑著對對方道謝。
在裘珠戀戀不舍的目光中,池芯直接出了會議室。
阿清恭敬地問:“池小姐,需不需要為您準備一輛車?”
“不必了,謝謝。”池芯說,然後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句,“城市裡的路比起開車,還是我自己比較快。”
阿清聽見了,他臉上露出一絲微妙的神色,隨即更加敬畏。
他眼睜睜地看著池芯憑空逃出一個滑板,身影很快消失在朦朧的清晨微光中。
池芯趕到研究所前,習慣性地向常坐的柳樹下望了一眼,這一望就讓她看到了一個熟人。
池芯猶豫了一下,伸手撈起滑板,向那邊走去。
短短幾天不見,景修白的臉看上去就蒼白了許多,顯然這幾天幾乎沒有好好睡過覺,池芯簡單做了個判斷,再看一眼就不由感歎,不愧是男主,精神狀態不好的時候也隻會給人更加逼人的清雋感,絲毫沒有普通人的狼狽。
景修白似乎在等池芯,看到池芯過來,站起身迎上前。
“聽說婁辰醒了,是真的麼?”池芯當頭一問。
景修白眼裡的喜悅笑意還沒展開,就被這個問題給逼了回去,他輕輕點頭:“已經有意識波動了,但是說醒來不太精確,他現在無法對外界做出反應。”
池芯皺眉:“這算什麼醒了……我能去看看麼?”
“當然。”
跟著景修白進入研究所,景教授,賽若,以及艾伯特都圍在一間改裝成病房的實驗室外,隔著巨大的玻璃,在小聲商討著什麼。
看到池芯過來,幾人都露出驚喜的神色。
池芯簡單回應,整個人快趴到了玻璃上,看著裡麵那個瘦弱豔麗的少年:“現在人能進去嗎?”
“穿好防護服再進吧。”景教授說,“目前我們無法判斷他身上的病毒會通過什麼方式擴散,小心一點總沒錯。”
池芯當然不會給大家添麻煩,她乖乖地任由賽若往她身上組裝防護服,小聲問:“賽若博士,婁辰他沒事了麼?”
賽若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苦笑:“說真的,我們現在不能確定他有沒有事,這麼多年,他的所有數據都在拉斐爾那裡,這短短幾天,還要隔離工作,我們取得的研究進展並不多。目前隻能判斷,他腦子裡有種強烈的意願,至於這股意願傾向於什麼,我們不能確定。”
“意願?”池芯沉思,“是說他有某種想做什麼的欲/望嗎?”
“可以這麼說。”賽若將頭套給池芯封好,隔著眼罩看向她的眼睛,“我聽景說,你是婁辰關係最親近的人,這次你能過來我很開心,你能喚醒他的意識一次,說不定也會有第二次。”
池芯知道她是在說在城牆外時,喚醒婁辰一起逼出拉斐爾精神力的事,她眼神閃了閃:“如果可以的話,這也是我希望的。”
“加油。”賽若拍拍她的肩。
通過一段特殊的通道,池芯成功進入到了婁辰的病房內。
進來之後,婁辰的形貌要比隔著玻璃時真實許多,池芯清晰地看到了他青白皮膚上突出的血管。
他靜靜地躺在這裡,隻有周圍的儀器上顯示出微弱的波浪,才顯示出這也許是個活人。
池芯嗓口突然一酸。
“我可以碰觸他嗎?”
池芯偏頭看向玻璃外,她的聲音透過傳聲係統傳到外麵,同時送來景修白的回答。
“可以。”
池芯轉回視線,在床邊坐下來,隔著防護服,輕輕握住了婁辰的一隻手。
腕骨伶仃,十分瘦削,但池芯下意識地就察覺到觸感有些不對。
“他的皮膚由於不明原因,任何操作都無法在上麵留下傷痕,包括采血,也失敗了。”景修白說,“針管插進去後就像進入了虛空,無法抽出任何物質,□□後也不沾血跡。”
連采血都不能達成,怪不得這麼多天了,即使是景教授他們也束手無策。
池芯眼眸沉了沉,看著婁辰青白的臉,輕歎口氣:“婁辰,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這句話說完,外麵專心盯著他們一舉一動的人突然集體直了直身子。
在他們和池芯一樣驚愕的目光中,被池芯握在手裡的手居然動了動,隨即婁辰的眼睛睜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婁辰?”
池芯驚訝和欣喜並重,一邊叫著他的名字,一邊靠近他的臉。
在池芯的呼喚中,婁辰的瞳光顫了顫,一旁機器上顯示他腦活動的數據突然拔高了一些。
“他有回應了!”
賽若聲音裡充滿驚喜,她一把抓住艾伯特,正要轉身去穿防護衣,卻被景修白阻止。
“等一等。”景修白緊緊盯著病房內的兩人,“先不要去打擾他們。”
“婁辰,你醒了嗎?你有意識嗎?”池芯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她靠近婁辰,不放過他呼出的任何一聲氣音,“婁辰,我在這裡。”
婁辰嘴唇囁喏幾下,池芯想把這身防護服脫掉,但好在理智阻止了她,她隻是側過耳朵,幾乎貼在了他的嘴唇前。
“池……芯……池……芯……”
池芯聽清了。
婁辰給了她回應,他同樣在念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我在。”池芯輕聲回應,“你擁有無比強大的意誌,婁辰,在精神的領域中你立於不敗之地,你加加油,一定能夠醒過來。”
“池……芯……”
婁辰還是在念著這個名字,瞳光渙散而掙紮。
如同他一個人被淹沒在無窮無儘的黑暗中,唯有心中最深刻的惦念能讓他不被徹底吞噬,於是他一遍遍地念著,想要找到回來的引路光。
池芯緊緊握住他的手:“你能聽見我的聲音麼?我就在這裡,你已經很棒了,再最後努力一下,最後一下就好。”
然而在她和外麵人期盼的目光中,婁辰終究還是沒能成功睜開眼睛。
在叫了一會兒池芯的名字之後,他似乎累極了,睜開的眼睛又緩緩閉上,一旁機器上的波紋又平靜了下來。
池芯眼裡的希望也一點點地黯淡了下去。
又看了婁辰幾秒,確定他不會再有任何回應,池芯不再耽誤時間,重新走進那條特殊的通道。
經過層層消毒之後,她脫去防護服,重新站到幾人麵前。
“你們都看到了。”池芯說,“我也無法喚醒他的意識,我們需要找彆的方法。”
“好孩子,這已經超出我們的預料了。”景教授溫和地說,“我們用了這麼多天才讓他的腦電波有了一點波動,你一來就讓他睜開了眼睛。”
“可惜沒能讓他徹底醒來。”池芯低低地說。
“我們會繼續研究的,在儘量不傷害到他的前提下。”景修白說著,眼中閃過一道憂慮,“但是現在時間是最寶貴的資源,如果實在不行的話……”
池芯隔著玻璃撫摸著婁辰臉的輪廓,對景修白的欲言又止報以沉默。
她不表態,其他人也不好多說,隻有景教授歎了口氣,語氣嚴肅起來。
“孩子,所有前進的路上,不可能沒有付出和犧牲,如果隻能走到最後那一步,我們會采取一些非常辦法。”景教授撇開眼,沒有看池芯的眼神,“如果現在躺在裡麵的是修白,或者我自己,我也會做出這個決定。”
“他可以做到的。”池芯抬起眼,“如果他自己不行,我就找能幫他的人。”
“能幫他的人?”景教授疑惑。
景修白神色一怔:“你是說……?”
池芯淡淡地點頭:“我想聯絡其他基地,有什麼最快能傳輸信息的方法?”
景修白表示,各個基地中間有自己的聯絡手段,隻要找鬱時昭就可以。
池芯拒絕了他一起前去的建議,轉頭看向婁辰:“這裡更需要你。”
景修白沉默片刻,答應下來。
池芯看著他低垂下來的眼瞼,蒼白如雪的皮膚上落下一圈淡淡的陰影,倒是顯出幾分不同尋常的脆弱。
她腦子一熱,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
景修白:?!
頂著他驚愕之極的視線,池芯努力一絲調戲良家婦男一樣的尷尬感,認真地凝視他的眼睛。
“辛苦你了,再最後堅持一下,好嗎?”
景修白望著她,眼裡的光芒一點點地凝聚起來。
“好。”他說。
池芯最後又望了婁辰一眼,轉身離開了研究所。
景修白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直到被他老爹拍了一巴掌。
“繼續吧,辛苦的人。”景教授說,“不是答應了人家要堅持嗎。”
池芯回到大樓的時候正遇上來述職的鬱襄,他看到池芯的滑板眼睛一亮,剛要纏著她說什麼,被她一把抓住了胳膊拽進電梯裡。
看她一臉凝重,鬱襄也不敢說話了,小心地跟在她後麵,還狗腿地為她摁開了電梯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