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不是。”韓子墨好歹在休斯的實驗室工作過一段時間,對婁辰也頗有了解,“看上去應該是侵/占了鬱襄的身體,媽、的,千防萬防,沒防住還有這一手。”
有了他的解釋,其他人也了解了現在是什麼狀況。
婁辰的語氣也冷漠下來:“你這是,為了這個男人要和我翻臉嗎?”
“和這個身體是誰無關。”池芯低低地說,“鬨劇鬨到現在已經夠了,你放了鬱襄,我幫你奪回身體,我可以當做今天的事沒有發生。”
婁辰掙了一下胳膊,卻得到了更強力的禁/錮,無論是他還是身體的原主人鬱襄,都不可能從池芯的手中逃脫出來。
“你真的不懂我在說什麼嗎?”婁辰也不管後麵那些人,看著池芯露出傷心的神色,“我想讓你去冒險,哪怕隻有十分之一的幾率,我也不想讓你直接去麵對那個恐怖的惡魔,你為什麼就是不懂……”
“不懂的是你。”池芯用力握緊,“一昧的逃避和阻礙能讓拉斐爾去死嗎?就算你逃得再遠,隻要拉斐爾還活著,他難道就不會找到你嗎?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婁辰,從一開始我就在告訴你,我不怕他,並且一定會消滅他,你到底在怕什麼?我逼你上戰場了麼?我對你的所有訴求——不都是讓你回來而已麼!”
她的聲音彌漫在晨霧中,有著令人紮心的悲哀和失望。
這一刻她不是強大如斯的戰神,而是一個因為在意的人誤入歧途而無力的普通人。
她從未在人前露出過這樣的情緒,一時不止後麵的人,連婁辰都怔愣當場。
池芯眼眶有些發紅,她盯著婁辰,想要通過鬱襄的眼睛,把自己的情緒傳遞給裡麵的靈魂。
婁辰這個做法,已經碰觸到了她的底線。
婁辰掙紮的力道停了下來,他垂下眼瞼:“你好像一直是這樣,無論我做什麼都不認同我。”
池芯望著他。
“也是,你一直和景修白在一起,又怎麼可能會認同我的想法。”他的語氣沒什麼波動,但是一股深刻的悲愴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堪稱自嘲,“同樣是受到惡魔的操控,我被壓在深淵底下不得翻身,他被父親救走,當作普通人平平安安長大;我滿心恨意和悲憤想要複仇,他光正偉岸一心隻為了人類的福祉……他就像我的另一麵翻版,你和他在一起,是不是要比麵對我要開心很多。”
池芯怔了一瞬:“這和景修白沒有關係。”
“你還在騙我。”婁辰乾巴巴地笑了笑,“我以為你會更希望一個有身體的人來喜歡你,我以為你是唯一真心希望我回來的人……”
“我是希望你回來,以你自己的身份。”池芯打斷他,“你有自我,婁辰,你不是誰的實驗體,也不是隻能靠彆人身體才能活下去的小偷,你就是你,我在乎的是那個獨一無二的靈魂,而不是你有沒有身體!”
“沒有身體,我拿什麼去喜歡你!”
婁辰以更大的聲音吼了回來。
“池芯,我承認了,我很笨,我沒有景修白聰明,也沒有鬱襄厚臉皮,他們能光明正大地跟在你的身邊,我不能。我隻是個連身體都沒法自己掌控的怪物,你是我第一次……想要接近,想要喜歡,想要讓你滿意,卻一直被你打罵。”他聲音哽咽,“我隻是想帶你離開這一切,你又不是人類的救世主,為什麼要為他們拚命?他們真的值得嗎?我可以帶你走,有了這個身體,無論屍群還是人群,我們都可以暢通無阻,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到的,你卻看都不看。”
“你在……說什麼。”池芯驚愕得連手都鬆開了,她後退兩步,就像不認識麵前的人,眼裡有些陌生的神色,“你,你喜歡我?什麼樣的喜歡?”
“你也覺得,我這樣的存在也敢喜歡你麼?”婁辰靜靜地看著她,“我不是像正常人一樣長大的,該怎麼喜歡一個人我不知道,但是喜歡是一種刻在骨子裡的感情,這是我第一次體會,也是最後一次了。我就問你一句,池芯,你跟不跟我走?”
池芯隻覺得喉頭像是塞進了一團棉花,讓她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窒息感如影而上,她呼吸急促起來。
“婁辰!你把我弟弟還回來!”
一聲暴喝打破了僵硬的氣氛,得到消息趕來的鬱時昭雙目通紅,直接就要撲上來,被緊隨的景修白一把按住。
婁辰淡淡地掃過他們,嘴角流露出一絲嘲諷,這更加激化了鬱時昭的憤怒。
“我們聽池小姐的建議,把你當成同類看待,儘力想救你,看來都是好心喂了狗。”鬱時昭一字一頓,“怪物終究是怪物,永遠也變不回人類。”
“你懂什麼?就算你叫得再大聲,也沒法把你弟弟找回來。”婁辰眼裡閃過一道什麼,又馬上露出冷笑,“閉嘴,現在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鬱時昭氣得如風箱般喘息,景修白看了眼怔愣的池芯,又看向婁辰,一出口就是直擊要害:“婁辰,你這麼做,最傷心的不是彆人,而是池芯,你真的要一意孤行,一錯再錯麼?”
果然,婁辰囂張的神色怔了怔,飛快地瞥了池芯一眼。
“這不關你的事。”他先是最硬地說了一句,然後又認真地看向池芯,“我什麼都不在意了,池芯,隻要你跟我走,我就不再管這些事,對這些人來說,我不站在喪屍那邊,不就是最大的好處了嗎?”
他眼裡流露出熱切的神色,向池芯走近一步,對她張開手臂:“你看,我現在有溫度,有手,我終於可以真正地擁抱你了,你不是問我對你是哪種喜歡嗎?就是這種想要擁抱的喜歡!”
池芯轉動乾澀的眼球,看著他充滿期盼的表情,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不會跟你走,也不會任你搶走鬱襄的身體。”她輕聲說,“如果你再不收手,就彆要怪我不手下留情。”
婁辰瞳孔猛地一縮:“你要打我?你又要打我?”
池芯以活動手腳來回答這個問題。
有了她的指示,其他人也沉默地舉起武器,齊齊對準了婁辰。
“現在還是鬱襄的身體,不要傷他,我親自來。”池芯頭也不回地吩咐。
“到現在,你居然還隻在意這個身體……”婁辰後退一步,臉色倏然蒼白,他笑了兩聲,“所以你其實從來沒有在乎過我對吧?之前說那麼多好聽的,都隻是為了讓我上鉤,讓我聽你的,不要給人類搗亂。”
池芯沉沉地望著他:“你在自己的世界裡活得太久了,婁辰,這讓你習慣於自說自話,屏蔽他人的聲音。你不顧我的意願,一廂情願地塞給我你想要給我的東西,一旦我不接受就否定以前我所有的感情……喜歡不應該是這樣的,你在用最柔軟的東西攻擊我。”
“你在說謊。”婁辰眼中閃過一絲狠戾,“隨便你怎麼說吧,我受夠了,你根本不想讓我回來,對你來說,也許我直接死在城牆外反而更省事,你隻是在說漂亮話罷了。我怎麼會奢求有人愛我,在乎我呢?”
池芯深深歎了口氣,不想再和他說一句話了。
然而婁辰卻陷入了某種偏執,他死死盯著池芯:“但是沒關係,我不在意你喜不喜歡我,我已經喜歡你了。”
池芯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她不再給婁辰猶豫的時間,直接搶身而上,以控製住他為目標,刻意避過了要害部位。
婁辰抬頭對她一笑。
下一秒,一記重錘擊在大腦深處,一道看不見的波紋以婁辰為中心擴散開來,橫掃全場。
所有人包括薑從筠都沒反應過來,痛苦暈眩地倒在地上。
池芯悶哼一聲,身體一軟,就要撲倒在地。
婁辰露出得逞的表情,就要上前來接住她,一股狠意從心中湧出,池芯咬住壓根,居然硬生生地從這陣足以讓普通人昏迷的疼痛中抬起頭來,並忍著痛苦用力按住了婁辰的胳膊。
婁辰臉色一變,池芯高抬起腿,一腳重重踹中了他的太陽穴。
婁辰啊地慘叫一聲,如果不是池芯拽住了他,這一下就要被踢飛出去。
池芯正要撐著起身,這時又一下重擊出現,比之前那一下還要狠辣,幾乎要將大腦絞碎的程度。
“你是我的,池芯,彆不要我……”
伴隨著婁辰啜泣般的低喃,池芯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