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捉蟲)(2 / 2)

而旁邊的其他人,郭子儀、王瑩、二華子、念兒身為秦默然的徒弟,又都是孤兒出身,自然和秦鳳樓兄妹倆是一個立場的。老郭叔父子倆不用說,至於樂叔、劉三弦和王瘸子,這三位老樂人年紀都大了,又是老無所依,慶豐班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自然沒有其他多餘心思,而秦明月這番話顯然是說給錢老七一家三口聽的。

“月兒說得有道理,就這麼著吧,咱們大家都想想辦法,實在沒有辦法,咱們離開這裡也不是不能活。”老郭叔道。他抬頭看了看外麵天色,又說:“就這麼說了,大家也都累了一天,該乾什麼就乾什麼去吧。”

之後等大家都走了,秦鳳樓才苦笑對秦明月道:“月兒,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經過這一下午的捋順原主的記憶,秦明月對大哥的為人以及性格也都有所了解,說好聽點,她大哥是十分有君子風度,說難聽點,就是被她爹養得和自己一樣的性格,慣是個與世無爭且無欲無求的。

可惜身在這滾滾熔爐中,與世無爭和無欲無求隻會被動挨打,要不然這慶豐班也不會淪落成這副樣子。要知道當年慶豐班可是有不少能獨當一麵的角兒,之所以會沒剩下一個,不過是秦默然和秦鳳樓兩人不忍為難他人。

換成以前,以秦明月的性子,她會尊重彆人選擇,並不會強人所難。可惜現實太殘酷,她隻能小人一把。

“大哥,我知道你覺得我拿話將錢老七一軍,做得不對。可是你怎麼不想想,李老板肯定是要攆咱們走,若這當頭錢老七一家再走了,光憑老郭叔他們,咱們根本搭不了台。我兄妹倆餓肚子,乃至流落街頭都沒啥,可你怎麼不想想樂叔他們幾個,若這慶豐班真的沒了,他們年紀這麼大,你讓他們上哪兒去?還有王瑩和念兒她們,子儀哥和二華子也就算了,他們是男的,大不了去給人做苦力,可王瑩和念兒是女孩子,真失去慶豐班這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她們的下場如何,還用得著我跟你說?”

秦鳳樓如遭雷擊,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問題,但被妹妹這麼赤/裸/裸的當麵道出,這種震撼卻是直麵而來的。

“等咱們情況好些了,他們要是願意走就讓他們走,反正現在是不能走的。”

秦鳳樓臉色青白交加,良久,才咬著牙道:“我不會讓慶豐班倒在我手裡的。”這是當年他答應他爹的,可惜他不但沒做好,反倒讓處境更差。

秦明月點點頭:“大哥,你也不要多想,慶豐班一定不會倒。”

*

說是這麼說,其實秦明月並沒有太大的自信。

人有趨利避害之本能,心長在彆人身上,到底是怎麼想還是要看彆人的。她隻能將該說的該做的,都說了做了,至於人是去是留,還得看天意。不過秦明月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積極起來,也知曉以如今的處境來看,是沒辦法給自己留有多餘時間來養傷,所以她隻能儘量讓自己趕緊好起來。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見外麵難得晴朗,秦明月就撐著身子到外麵透氣去了。

這是一處十分破敗的小院子,位於惠豐園最邊角處,本是用來堆放雜物的,所以到處都顯得破破爛爛的。

秦明月找了一張小杌子坐下,靠著門框上曬太陽,耳邊依稀能聽見遠處傳來‘依依呀呀’吊嗓子的聲音。

這種聲音對她來說並不稀奇,認真來說,是對原主的。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這個道理相通於古往今來。在現代,為了能演好一個角色,各種對著鏡子練習眼神、台詞、揣摩角色的心態,甚至是練習各種微表情。而在這裡更為艱苦,因為唱戲講究的是唱念做打,不光基本功必須紮實,還需要一副好嗓子。

而這好嗓子除了天生,還需要後期的刻苦訓練。

這秦明月記憶裡,這裡的所謂的戲,有些類似於她所在的那個世界裡的昆曲。這種戲的唱法細膩婉轉,與其特有的腔調離不開。吐字吐詞皆有要求,為使字音、語調甚至感情、意境更加生動,各種裝飾腔更是枚不勝舉,例如帶腔、撮腔、疊腔、啜腔、滑腔、擻腔、謔腔等,也就是當代所稱的水磨腔。

有了原主的記憶,秦明月天生就懂得這些東西。

可惜懂並不代表擅長,秦家三個孩子中,也就秦海生遺傳了父母的好資質。而秦鳳樓和秦明月顯然是不具備的,也因此兄妹二人並不會唱戲。

這也是讓秦鳳樓最為介懷的,更讓秦明月心生歎息的原因所在。

若是兩人有一個能立得起來,今時今日也不會如此發愁。

秦鳳樓一大早又出去了。

其實想也想得到,一個戲子,什麼門路也沒有,又哪裡能打聽得出來貴人的身份。即使彆人知道,為了不惹出事來,也不會告訴他們這些人。而惠豐園李老板之所以會趕他們走,不外乎因為也不願意惹事。

秦明月的心情很複雜,複雜得不像是以前的她,其實到了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自己,因為顯然她本身對眼前的一切是沒有任何感情的,可偏偏她又有,就仿佛來到了原主的身體裡,也融合了她本身的感情。

“月兒還在發愁?”樂叔走過來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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