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第五十九章==

這管家一口一個‘咱們劉家’,不知道的人還回以為他是劉家的哪位爺。

殊不知此人確實姓劉,卻是被賞的姓,自己祖宗都忘了,還一副眼高於頂的跋扈樣子。不過若是見過劉大人,大抵就明白一句話,就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

劉管家罵得頭沫橫飛,唾沫星子都快噴到何錦臉上去了。

何錦不著痕跡地借著作揖的動作小心避開,嘴裡說著好話:“劉管家千萬莫生氣,小的絕沒有不將貴府不放在眼裡的意思,實在是那張府很早提前就打過了招呼。您看,這上門來請秦生去唱堂會的人家實在太多,咱也得緊個先來後到是不?咱們一個小小的戲園子,得罪不起劉家,也得罪不起張家啊。小的實在為難,您可千萬彆怪。”

“為難?我看你一點兒都不為難,之前咱們來的那趟怎麼說的?外麵許多看客催得緊,正忙著排新戲,實在抽不出空唱堂會。可扭過臉你們倒上彆家府上了,是瞧不起咱們劉家還是怎麼!”

“咱們哪敢瞧不起您府上,您可千萬彆誤會,實在是看著上門來請的人實在太多,咱們個個都得罪不起,隻能將新戲暫時扔下了,先緊著堂會的事兒辦。”

管家斜眼瞅他,“你讓我彆誤會也行,現在就去把那秦生給我叫出來,讓他收拾收拾上咱府上。”

“這……”何錦猶豫。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憑空響了起來。

“讓誰收拾收拾上您府上啊?”這個‘您’特意拐了彎兒,一聽就是故意在嘲諷人。

管家頭都未扭,便開口罵道:“哪兒來的鱉頭三,敢來笑話你家爺,不想活了……”剩下的話,在看到對方臉後戛然而止。

這人也是個提得起放得下的,當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讓你笑話爺,讓你笑話爺,就是你不想活了,你個鱉頭三!”他一麵罵著自己,一麵使勁扇自己耳光。沒幾下,臉上就一片紅腫。

祁煊本來還有些惱的,見此,反而被逗笑了,走過去踢了他一腳:“還不滾!”

於是這劉家的管家立馬就滾了。

何錦也是識得祁煊的,又見這安郡王出麵幫自己解了圍,當即上前謝道:“多謝郡王爺解圍。”

祁煊點點頭,又道:“去叫秦明月出來,這丫頭也不知道在弄什麼鬼!”

秦明月很快就來了。

說實話,她現在對祁煊的心態有些微妙。

一麵因為對方的心思,有種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覺。一麵又明知道自己借了對方的勢,覺得十分歉意。

這種感覺非常複雜,也因此她難得見麵就給了祁煊一個笑臉。。

她福了福身,算是行了禮,還未直起腰來,就聽祁煊道:“你說說看,到底在弄什麼鬼!”

秦明月被噎了一下,“小女並沒有弄什麼鬼。”

祁煊靠在椅子上,大長腿舒服地伸展開來,嗤了一下,“你就裝!一麵拒絕爺給你攀高枝,一麵又巴著往彆的府上擠。彆告訴我你跑到人家府上唱堂會,就是為了財。你在這裡唱一場,難道還不如去唱那勞什子堂會?”

好吧,這確實是實話,彆看去曹家張家那兩場,貴人們打賞的不少,但在廣和園唱一場,打賞也是不少的,另外還有茶資,這些都是進項。加起來隻比唱堂會多,不比那少,且還省掉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秦明月不知道該怎麼說,索性低著頭也不說話,祁煊瞥了她一眼,又道:“既然是唱堂會,也應該是來爺府裡唱,往彆人府上跑個什麼!”

您的府上也是彆人府上啊!

不過秦明月這會兒心虛,這話暫時是說不出口的。

祁煊冷哼了一聲,秦明月忙打岔道:“難得郡王爺大駕光臨,小女這就去給您泡茶。”

“同樣的手段能不能彆使第二回,你就這麼不待見爺?今兒要不是爺閒的沒事抽空來看你,我看你們打算怎麼下台!那劉家可是個潑皮貨,仗著有個女兒在宮裡當貴人,隻當自己是皇親國戚。不過倒也是個識相的,隻敢在沒後台的人麵前跳囂,身份夠的懶得跟這起不要臉的計較,身份不夠的,得罪不起他們,不過掐你們這些升鬥小民卻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就是因為知道你肯定會來,所以才不擔心沒辦法下台。

秦明月越發心虛了,就是因為知道他一直關注著她,所以肯定知道自己唱堂會的事兒,按照他的性格,肯定是會過來數落她,所以她才會有恃無恐。

其實她現在仰仗的還是他,即使她對他總沒好臉,即使她厭惡他風流的性子和這張毒嘴,但她其實知道他一定會來。

秦明月突然覺得自己好虛偽,一麵拒著他,對他的‘給你攀’深惡痛絕,一麵卻又借著他的勢圖謀自己的打算。

可是不借,又能怎樣,誰讓她是個下賤的戲子。

莫名的,一股悲慟從心底升上來,染上了她的眉,也染上了她的眼。

祁煊還是第一次見秦明月這樣,似乎有些被嚇著了,不自在道:“好了好了,爺不說你了,不就是借爺的勢嘛,爺願意給你借。以後出去誰要是欺負你,你就跟他們說,你是爺罩的人,誰敢動你一根頭發,爺活撕了他們!”

明明是安撫之語,卻被這廝說得怪異之極,秦明月也不知是該悲還是該喜,直到噗地一聲笑出了口,她才反應過來,忙去掩自己的嘴。

“這不挺好的嘛,一天到晚兒,見著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話音一轉,他道:“對了,今兒這事你打算怎麼謝我?”

不待秦明月說話,他又道:“爺今兒還沒用飯,這也快到晌午點兒了,你管爺吃頓飯罷。外麵叫的不算,彆人做的也不算,得你親自做的才算。”他三申五令。

秦明月不禁愣了一下,可又沒有想拒絕的心思。

她確實該謝謝他。

旋即道:“那郡王爺稍坐,小女這便去下廚。”

祁煊點點頭,一絲笑容襲上他的嘴角。

*

換下身上的男裝,穿了一身平日裡做活時穿的舊衣裳。

衣裳很舊,還是原身還在時置辦的,水藍色的夏衫已經洗得發白,但因為是棉質的,穿起來格外舒服。秦明月是個愛潔之人,所以還特意配了條白底兒蘭花粗布的圍裙,另找了一條深藍色汗巾,用來包頭發。

穿上這一身,俏公子立馬變成了美嬌娘。

去了廚房,菜食是早就備好的,現在慶豐班的夥食並不差,雞鴨魚肉蛋樣樣俱全,每日都有人買好了送過來。

秦明月翻了一下擱在案上的菜食,見有一大塊兒上等的五花肉,就打算做一道紅燒肉。又見有羊雜羊肚,打算炒一個爆灼羊肚,酸辣羊腰子,再蒸上一條魚。蔬菜的話,清炒萵筍片是一個,再來個時令葉菜。

四葷兩素加一個開胃湯,算是齊備了。

秦明月在現代那會兒是單身,雖日裡總是跟著劇組跑來跑去,但若閒暇之時,就會自己做飯吃。也是她有點兒宅,朋友也少,沒事的時候,時間都是在家裡打發的。

手藝稱不上好,但也不算壞,反正慶豐班的人吃著都覺得還算可口,紛紛感歎沒想到她竟有這樣的手藝。幸好原身灶上活計本就不差,倒也沒人質疑,隻當她是就著食材亂做的,隻要好吃就行。

念兒聽說了這事,過來給她幫忙。有人打下手,所以秦明月的動作還算快。先蒸了一鍋白飯,菜洗好切好後,火燒到最大,直接上灶開炒。

等菜都炒好了,魚也蒸好了,淋上自己配的醬料,裝盤。

因為那邊連著催了幾遍,所以秦明月有些急,把菜飯裝進食盒裡,連衣裳都沒來及換,就拎著去了。

一進門,祁煊眼睛就亮了,眼珠子不落地在她身上來回掃視。

秦明月被他看得窘迫,不禁後悔剛才應該換身衣裳來的。

“你穿這身好看,比上次被我撞見你和莫子賢出去喝茶還好看!”不知出於攀比的心情,還是什麼,祁煊這麼說了一句。

秦明月哦了一聲,挽著食盒走過來,將之放在桌上,打開蓋子,從裡麵往外端菜。

菜正熱著,還冒著煙氣,祁煊眼睛在桌子上睃了個來回,不禁讚道:“還挺了解爺的,知道爺喜歡吃葷食。就這魚爺不愛,剔刺費勁兒。不過既然是你做的,爺還是決定將它吃完。”

這人時時刻刻不忘嘴賤,可又儘喜歡說些撩撥人的話,秦明月決定充耳不聞,將木箸在碗上擺好,擺出一副請享用的樣子。

“你站著作甚,坐下啊!難道說你站著,爺吃著,爺可沒那麼不要臉。”

祁煊嚴令要求,秦明月也隻能坐下了。

可惜沒碗也沒箸,她根本沒準備自己的,秦明月本是要起身去拿,祁煊一把擋住她,“叫個人去,還用得著你。”

很快就有人送來了碗筷,等到秦明月持起木箸,祁煊才拿起木箸道:“吃吧。”

祁煊吃起飯來,就是狂風掃落葉的模樣,而秦明月卻是從始至終就在數碗裡的米粒,連菜都不夾。祁煊停了下來,夾了一筷子菜擱在她碗裡,“怎麼不吃?”

“我在吃啊。”

說著,她掩飾地從最臨近自己的菜盤裡夾了一塊清炒萵筍。

“就你這種吃法,跟小貓似的。”

二話不說,祁煊就開始往她碗裡夾菜,也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就葷的素的夾了堆尖兒一碗。

“吃吧。”怕她敷衍自己,祁煊又道:“吃完。今兒這頓不是來謝我的嗎?所以你得聽我的。”

於是,秦明月隻能吃完了。

飯罷,兩人飲茶消食。

大抵從未這麼相安無事過,一時之間兩人似乎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而祁煊也是前所未有的安靜。

秦明月低著頭喝茶,突然祁煊擱下茶盞站了起來:“爺突然想起來還有件事沒辦,就不多留了。”

秦明月忙站了起來,卻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點點頭。

祁煊垂下頭,有些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不過這道目光轉瞬即逝,道:“吃了你的飯,爺承你的情。還是那句話,若是在外麵唱堂會的時候,有人為難你,就報上爺的名號,想必這京城還沒有人不長眼的招你。”

秦明月怔了一下,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祁煊道:“瞧你的那彆扭的樣子,反正爺說了,你記住就行。”

說完,撣撣衣袖便走人了。

留下秦明月一個人站在那兒,半晌才回過神來。

出廣和園,四喜已經牽著馬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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