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2 / 2)

一般前來拜見長輩,都是下人通傳,裡麵叫進才能進。這番兩人前來,卻是還沒進門就被人堵住門口了,顯然是鎮北王妃打算晾著兩人。

正確的應該說是晾著秦明月,給她難堪。

祁煊就想暴起,秦明月卻從袖下一把拽住他的手,安撫地捏了捏,就站在那裡。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也出來了。

秦明月見祁煊麵上怒意越來越盛,心裡歎了一口氣,瞥了那身穿品紅色褙子的丫鬟一眼,才道:“爺,妾身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她有些委屈地垂了垂眼,“妾身雖是小門小戶出身,幸得父親垂憐,才有了伯府姑娘的身份,後又嫁給爺,是聖上欽封的安郡王妃。也是受過教導嬤嬤教過的,按理說府上主子大婚,下人不得穿紅,以免衝撞,怎生母妃這裡卻杵著這麼個丫鬟?”

祁煊一怔後,瞄著那丫鬟的眼睛眯了起來,他微微一揚下巴:“說,誰給你的狗膽?”

那丫頭麵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俯首求饒道:“郡王饒命,郡王饒命,奴婢實在不懂這規矩,奴婢是剛進府的,還沒當幾天差,實在不知竟然有這樣的規矩。”

祁煊冷笑:“爺看起來像傻子?你剛進府就能來這院裡當差?有沒有人,是都死了,還是怎麼?還不把這生了狗膽的丫頭拖下去。”

廊下站著的幾個丫頭麵麵相覷,走了過來,伸手去拽那丫鬟,卻是畏手畏腳的。

“彆拖遠了,將人叫過來就在這裡打,爺親自看著。”

聽到這話,那穿紅色比甲的丫頭頓時臉色一片死白,這次可不像是之前那樣,隻是做個樣子出來。

不多時,奉命去叫人的丫頭就急急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穿深褐色襖裙的婆子,這兩個婆子五大三粗,粗手粗腳的,一看就是乾力氣活兒的。

來了後,先是遠遠地給祁煊二人見了禮,便將那丫鬟拖到一旁去打了。

那丫鬟本是在鎮北王妃身邊服侍的,素來在下人堆兒裡十分有臉麵,何曾見過這種仗勢。雖兩個婆子顧忌了她的顏麵,沒有剝她褲子,可被人按在條凳上打,真是裡子麵子都丟光了。

開始還是羞惱,漸漸就隻顧得疼,而顧不得其他了。

因為祁煊開始就說了,打得不讓他滿意,就換這倆婆子挨板子。本來還打算手下留情的兩個婆子,隻能下了死力氣。

先是悶吭,之後就是慘叫。

一聲一聲,順著窗子縫兒就鑽進了室中鎮北王妃的耳裡。

鎮北王妃身穿紫色亮緞對襟褙子,雪青色嵌珍珠裙襴的馬麵裙,頭戴鬏髻並赤金鑲紅寶挑心頂簪,紫色金鑲紅寶石抹額,正坐在妝台前對鏡照著。

她身後站著何媽媽。

聽著這慘叫,鎮北王妃本來還帶著笑容的臉頓時凝固,眉心不經意地抽動了幾下。

“你說這法子有用?”

何媽媽恭敬地垂著眼簾,道:“王妃若想辦成那事,也就隻有從這裡下手了。郡王英雄難過美人兒關,看得出稀罕這新王妃得緊,正好咱們可以利用一番。新王妃受了委屈,不就是郡王受了委屈?郡王是您的兒子,無論他怎麼跟您鬨,這都是自家事。可若是為了郡王妃跟您鬨,那就是為女色所迷,不敬尊長的大不孝。是時為了個戲子接二連三的頂撞王妃的名聲傳出去,想必聖上也不好明著袒護他。”

鎮北王妃輕歎了一口,蹙著柳眉,“可你瞧瞧……”

何媽媽靜默了一下,“王妃萬萬沉得住氣才好。”

“就是可惜了紅鳶那丫頭。”鎮北王妃又歎了一口,道。

至於這歎息到底是真還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直到碧鳶那丫頭被打得隻剩最後一口氣,裡麵才叫祁煊和秦明月進去。

鎮北王妃端坐在上頭,麵上帶著不悅。

“你倒是本事了,一大早上就在你娘院子裡作福作威!”

祁煊神色淡淡,“那丫頭是個不成規矩的,兒子怕她出去給母妃丟人,就出手幫母妃調/教調/教。”

“你——”鎮北王妃氣得渾身直發抖,炮口轉向秦明月:“你進門第一天,本妃還沒喝你敬的茶,你就慫恿他來氣本妃,可還有將本妃當做婆婆看……”

不待她話說完,秦明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就哭道:“母妃,您真是冤枉兒媳了,兒媳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慫恿爺來跟您作對啊,實在是那丫頭太明目張膽了。都是兒媳的錯,兒媳不該多言,您就饒了兒媳吧……”

一麵哭著,她一麵就狀似瘋癲地扇起自己巴掌。

劈裡啪啦,連著好幾下。

祁煊麵色震驚,緊接著反應過來,抓住她的手:“你打自己作甚?”

“母妃、母妃她……”

祁煊一把將她拽起來,泄恨似的將一旁的椅子踹倒,“既然娘不屑去喝這媳婦茶,就明說,何必弄出這一套來!”

說著,他拖著秦明月扭身就走了。

整個過程,鎮北王妃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目瞪口呆地瞪著兩人揚長而去。

“何媽媽,他們、他們……”

何媽媽皺著眉,麵色有些擔憂地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王妃,恐怕這下要遭了。”

“什麼遭了?”鎮北王妃還沒會意過來。

“您忘了郡王和郡王妃敬完茶後要去哪裡?”

鎮北王妃怔怔道:“自然是進宮謝恩。”

“可方才郡王妃將自己打成那副樣子,若是進宮後……”

剩下的話,不用何媽媽說,鎮北王妃就明白了過來,頓時臉色一片慘白。

*

祁煊怒氣騰騰,還要強忍著克製自己不去發怒,就是捏著秦明月的手越來越緊。

一直回到浩然苑,進了屋裡,秦明月才掙開他的手。

“好了,還氣啊。”

“你打自己作甚?爺都說有爺在,她為難不了你,你何必……”

秦明月屏退左右,這才牽著他的手,來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見他如此擔心自己,她心中甚是甜蜜,覺得他都能為自己這樣,自己為他做些事也不虧。

“你看我的臉。”她將臉湊到祁煊跟前,又拉著他的手撫在上麵,“我其實是假打,利用視線的死角做出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對唱戲出身的我來說並不是難題。”

確實如此,看似秦明月方才劈裡啪啦打得挺響,實則連點兒紅印子都沒有。

“可……”

“你有沒有想過,母妃她老人家為何表現如此怪異?”

“她素來就是個為所欲為慣了的,隻要入不了她的眼,她一概看不順眼,她的那兩個兒媳婦都是她自己親自選的,你是我定要娶回來的,她可不是逮著勁兒打你臉。”祁煊一臉惱怒道。

所以說男人即使聰明,也容易被假象蒙蔽了雙眼,認真說來應該是祁煊從沒將鎮北王妃放在眼裡,對她固有的形象就是如此,所以才會輕易被騙過。

可秦明月不是,她與鎮北王妃從未接觸過,作為一個局外人去看,免不了就看出許多端倪來。其實方一開始,秦明月也是聽信了祁煊的說辭,覺得那兩個丫頭肯定是故作聰明才鬨了今日這一出,直到在正院裡見到那個身著品紅色比甲的丫頭。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娘為何會讓那丫頭大刺刺地出現在我們麵前?”

“讓你沒臉,故意惡心你。”

“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聽到這話,祁煊一怔,下意識道:“她看你不順眼,看爺也不順眼。”

“可她明知道你眼裡揉不得沙子,為何還要在這種時候故意如此,光是看我不順眼,恐怕不能支撐起這種說法。她以前可有如此故意激怒你?”

祁煊終於不說話了。

秦明月又道:“我想她肯定是有些目的,這目的恐怕與你有關,我猜她是故意想激怒你,所以才拿我來做筏子,因為明知道你會護著我。可為什麼這麼做,我一時有些想不通……”

祁煊突然笑了一下,眼中卻暗了下來,“我那好二弟剛誕下鎮北王府的嫡長孫,消息剛送到京城沒多久。照這麼來看,怪不得她最近如此消停,恐怕是和那邊商量好了,想乾出些什麼。”

秦明月還有些沒聽懂。

祁煊譏諷道:“按大昌祖宗規矩,王爵之位傳嫡長,哪怕這嫡長是個廢物,是個癱子瞎子,這爵位也是這麼傳的。我那好二弟一直以世子自居,卻是有名無實,如今看來他們是想越過爺,向聖上請封立我二弟為世子。可若想越過爺,必須得拿出一個立住腳的理由……”

理由自然是祁煊大逆不道,為了個女人接二連三頂撞父母,等鬨到不可開交的地步,鎮北王那邊請封的折子自然就來了。是時連惠帝都不好明著袒護祁煊,因為大不敬,大不孝,在哪兒都是重罪。

祁煊的臉色突然變得晦暗莫名起來,讓人猜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秦明月看得心中難受,正想說什麼,四喜在門外低聲道:“爺,時候不早了。”

到了要進宮的時間。

秦明月站了起來,笑著道:“好了彆想了,憑什麼他們要,咱們一定要給,咱們偏偏就不給。”

等收拾完坐上入宮的馬車,祁煊突然驚奇地發現秦明月麵上有兩塊讓人不易察覺的紅腫。

乍一看去,不顯,可細細去看,明顯就能看出是被人打的。

“你還跟爺說是假打,臉都紅了。”他把人拽過來,就想摸上去。

秦明月忙拍開他的手,“彆動,彆把我妝弄花了,這是我畫出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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