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麼多人看著,秦明月有些局促,忍不住想伸手去摸自己的臉,可手剛伸出來,又收了回去。方才殿中有些嘈雜,她可能沒有聽到下麵有嬪妃在說她的臉,還不知道大家在看她什麼,還以為自己是鬨出了什麼笑話,忍不住就低頭去檢查自己的衣裙。
太後皺著眉,聲音凝肅:“榮壽媳婦,你臉怎麼了?”
秦明月目光快速地閃動一下,裝作無事樣:“臣妾臉沒怎麼啊。”說是這麼說,她卻不自在地垂下了頭。
“魯嬤嬤,去拿一麵鏡子來,讓安郡王妃自個兒瞧瞧。”
聽到這話,秦明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請太後娘娘贖罪,臣妾不該有意欺瞞,臣妾的臉確實受了些傷,隻是臣妾來之前用脂粉掩蓋過了……臣妾對著鏡子看過,明明看不到了……也不知……”
太後打斷她:“你的臉是怎麼受傷的?若是哀家沒看錯,這是被人打得吧?你是新婦,昨兒剛進門,不過一夜之間就被人打了,難道說是榮壽那小子打了你?”
下麵一眾嬪妃麵麵相覷,卻並不插言,隻是看那地上跪著的安郡王妃如何回話。倒是坐在上麵的皇後等高位嬪妃似乎心中有所明悟,眼中劃過一絲晦暗的光芒。
秦明月似乎很慌張,都顧不得失態之舉,連連擺手:“不是爺打的,爺沒有打臣妾,是臣妾自己打的……太後娘娘千萬不要誤會爺,爺待臣妾挺好的……”
“你這明明就是在騙哀家,你可知騙哀家是什麼罪?沒想到這榮壽平日倒是個好孩子,就是性子跳脫了些,萬萬沒想到他竟會打自己新婚的妻子!”太後似乎很是氣惱,方才的慈眉善目早就沒有了,而是一臉的冷肅。“來人,來人,去給哀家將安郡王叫過來,哀家倒要問問,這大婚才不過一日,就打自己媳婦,丟得到底是誰的臉麵!”
秦明月被嚇得嗚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邊哭邊解釋:“太後娘娘,這巴掌印真是臣妾自己打的。今日臣妾和爺去給母妃敬茶,在母妃那裡見到一個穿紅色衣裳的丫鬟,臣妾一時氣憤,忍不住就說了一句。爺為了給臣妾出氣,就打了那丫鬟,可母妃卻是惱了……”
“臣妾真不是故意挑撥爺和母妃的關係,實在是臣妾聽教導嬤嬤說過,府上主子大喜,下人為了避諱,一概不準著紅,以免衝撞。臣妾不知道那丫鬟是母妃跟前兒得臉的人,若是知道……”
剩下的話不用秦明月再說,場上眾人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也是這安郡王妃是個不懂事的,不就是下人穿了紅,這下人還是長輩身邊的得臉人,忍忍也就過了。沒聽說那句話嗎?長輩身邊的貓啊狗啊,都格外和人不一樣。不過想著這安郡王妃的出身,大家也能理解,這種出身的女子哪裡懂得屬於高門大戶為人處事的道理,不過是因為一時之氣,竟給自己找了這麼多事來。
可這種事是能忍的嗎?
新婚之喜,正高興著,被個不長眼的下人這般衝撞,恐怕換成在場的任何人都沒辦法忍受。
彆說打了,打死也不屈。
當然大家肯定不會認為是下人不懂事,而是認為下人的主子不懂事。想著鎮北王妃和安郡王之間的關係,再想想這安郡王妃的身份,大家也能明白了,這是母子之間對仗,可惜這鎮北王妃太不講究了。
“這鎮北王妃真是在遼東那地方呆久了,越來越不像話!”遼東在宮中這群女眷們眼裡,那就是蠻荒貧瘠之地,出身那種地方,又在那邊呆久了,自然就像那片地界裡的人一樣,都是粗俗、蠻橫,且沒有規矩的。
太後一直看不上鎮北王妃,不過極少會在人麵前這麼明顯的表現出來,顯而易見是怒了。
說完,她忙讓人將秦明月扶了起來,並拉到自己身邊。
“可憐見的,瞧瞧這臉成了什麼樣子。魯嬤嬤,還不快扶安郡王妃下去梳洗,再把今年新貢上來的碧玉膏給安郡王妃拿一瓶。”她吩咐完,又對秦明月道:“那碧玉膏一年隻不過貢上來十瓶,皇帝給哀家送了三瓶,對養膚最是有效,前些年曹妃被貓兒撓了臉,就是碧玉膏給養好的。”
秦明月忙謝了恩。
喬淑妃在一旁欽羨道:“母後真是偏心,臣妾找您要了幾次,您都不給臣妾,今兒倒是這麼大方一給就是一瓶。”
太後笑道:“你要去又沒什麼大作用,非要天天纏著哀家要。”
聽說這東西這麼珍貴,秦明月忙要推辭,卻被太後製止了,“你快彆聽喬淑妃說,她就是張嘴,故意跟哀家鬨著玩。快和魯嬤嬤去偏殿好生收拾收拾,免得榮壽那小子過來見他新媳婦這樣,還當是哀家給欺負。”
秦明月羞澀一垂頭,便和魯嬤嬤下去了。
等收拾好回來,一眾嬪妃早已退去,隻留了皇後莫貴妃等幾位高位分的嬪妃,而祁煊也從乾清宮過來了,正站在太後身邊和她說話。
“你媳婦來了,趕緊看看,哀家可沒有欺負她。”太後笑著對祁煊揶揄道。
“皇祖母,您就彆再打趣孫兒了。”祁煊有些訕訕道。
秦明月嬌羞地垂下頭。
太後看著眼前這對璧人,有些激動地拿著帕子按了按眼角:“好好好,榮壽終於大婚了,哀家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以後你倆可得好好過日子,爭取讓哀家早報上曾孫。”
“皇祖母您放心,榮壽一定早日生個曾孫給您。”祁煊覥著臉道。
太後笑得合不攏嘴,有感而發望向莫貴妃,“你回去後也讓太子多上上心,太子大婚也一年有多,怎生太子妃還是沒懷上?”
提起這個,莫貴妃眼中閃過一抹陰霾,麵上卻是委屈道:“母後,臣妾也著急這事,可太子妃……”頓了下,她道:“臣妾本想著嫡長不出,生了庶長總是有些不美,便一直容著那小兩口慢慢來,等會兒回去臣妾就賞兩個人去東宮,太子無後確實也是得上心才是。”
太後點點頭,“是該這麼辦,晴茹那孩子是個識大體的,定能明白你的苦心。”
既然提起了太子,二皇子自然不能漏下,太後又和喬淑妃說:“你和皇帝給二皇子選妃之事怎麼說?明年二皇子就成年加冠了,總是這麼拖著也不是事兒,還是早些定下人選,給孩子大婚。皇帝血脈稀薄,早日誕下孫子輩是當務之急。”
喬淑妃心裡唾著晦氣,麵上卻是裝作一副無奈委屈的模樣,“母後您老人家還不知道的,二皇子那孩子眼光高,臣妾給他提了好幾個,他俱都看不中。您也知道聖上一直疼愛他,也不忍逼這孩子,您放心我轉頭一定催著把這事辦了。”
這一番你來我往,看似是老人關心子孫後輩的事,實則暗藏無數機鋒。
在場之人誰人不知太子風流成性,雖明麵上就太子妃一個正經妻室,實則東宮裡美人無數。而二皇子之所以一直拖著不大婚,也是有原因的。
前朝有製,皇子十/八大婚,二十成年加冠,若不是太子之人,就需前往封地就藩。大昌承繼前朝,在太/祖那會兒並不是如此這般處置的,可惜惠帝在經過一番血腥廝殺才辛苦登上龍座,深感眾皇子在京就是攪合事的,便重提了這事。
雖一直沒製定下章程,但當年鎮北王就是這般被惠帝弄出了京。如今太子一係深感二皇子一係帶來的壓力,便又重提了這事,朝中為此事一直吵得沸沸揚揚,機鋒不斷。可架不住太子一係總是拿著鎮北王當例子說事,如今能拖下來全是拿著二皇子還沒大婚作為借口。
這種時候二皇子自然不會大婚,因為一旦大婚必然會被人逼著前去就藩。而一旦去就藩就代表與皇位再無緣分,喬淑妃與二皇子一直對皇儲之位虎視眈眈,又怎能輕易去就藩。
不過這一切秦明月並不知道,還是出宮的路上祁煊和她說的。
兩人又在慈寧宮留了一會兒,便謝恩出宮了。
而與此同時太後也派了身邊的魯嬤嬤,前去鎮北王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