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2)

==第一百一十一章==

與之不同,祁曜一改之前的頹勢, 最近幾日又得意了起來。

之前開始慢慢疏離他的人, 最近又開始往他跟前湊。祁曜麵上不顯, 實則心裡都記著。

這一番起落讓他懂得不少東西,最起碼讓他開始有了緊迫感。

繼世子弄出含飴弄兒的戲碼,二公子祁曜也緊隨其後。

因為天氣寒冷, 邊關無戰事,鎮北王最近一直留在王府。二公子祁曜得了空,每日帶著成哥兒去安平院, 想求了鎮北王親自給成哥兒打基礎。

第一趟鎮北王正在跟手下議事,沒有見他。

第二趟鎮北王聽完, 沒有說話, 就讓祁曜下去了。

第三趟的時候,具體過程因為安平院素來被守衛得宛如鐵桶一般, 沒人知曉, 總而言之王爺答應了。

聽到這一消息,鎮北王妃笑著對薛媽媽說:“矅兒總算是聰明了。”

其實光是聰明沒用, 還得潑得下臉麵去做。換著以前的祁曜,他即使心中明白, 也不願意跌了身份。倒不是說去求鎮北王跌身份了,而是總覺得這麼做會讓人瞧低了自己, 也是害怕父王瞧低了自己。

可自打見著他那好大哥借著昀哥兒打了一場勝仗,他就覺得與一些東西來比,麵子算什麼。關鍵問題是父王吃這套, 以前父王總是一張冷臉,沒少嚇哭成哥兒和昊哥兒,誰想得到他會看重孫兒。

此時想來,父王就算再是冷麵王,鐵血將軍,他也是個老人,也有含飴弄孫的想法。

自己在進步,敵人也在與時俱進,再度處於弱勢的世子又該如何接招,所有人都看著泰安院。

*

一進入十月,遼東就是一片冰天雪地。

這種滴水成冰的時候,金人們也是不出來的,所以這趟回來鎮北王一直沒走,大抵是要等到明年開春,才會遠赴撫順前線。

昨兒下了場小雪,樹梢上房頂上都染上了層白霜,可雪卻又停了。即使如此,也冷得不像話,反正秦明月自打來到大昌,就沒經曆過這種冷。

是那種冷到骨子裡的冷,她連臉都不想露在外頭,總怕鼻子被凍掉了。

從正院裡出來,秦明月就領著抱著昀哥兒的香巧她們想急著趕回泰安院,魯氏打後麵追了上來。走到岔路,見魯氏還沒有有想離開的意思,不用說自然是要跟秦明月去泰安院的。

屋裡燒著地龍,一進屋就是暖意融融。

整個鎮北王府除了鎮北王的安平院、王妃的正院,大抵也就隻有這泰安院有地龍。這地龍是建房子之初搭建起來的,地下布著暗道,到了天氣寒冷之時,命人日夜不停地燒火,熱氣通過暗道進屋,整個屋裡都暖和。

有點類似北方人慣用的火炕,卻是比火炕高級多了。火炕是睡在身下,就是床那一處熱,且用久了,人感覺乾燥,也容易上火。可地龍卻是踩在腳底下,整個屋子都是暖的,舒適感自然不是火炕能比。

這不就是地暖嗎,秦明月感激發明這種地龍的工匠。

就是花費巨大,且使用時耗銀不少,所以即使富貴如鎮北王府也就隻建了這麼三處。

昀哥兒被抱去東間,秦明月和魯氏則是來到西間。她在丫鬟的服侍下褪去身上的大氅,隻著了一身夾襖在黃花梨木嵌山水錦繡圖的羅漢床上坐下。

魯氏脫掉狐皮披風,手裡的暖爐也塞給了她的丫鬟,在秦明月對麵坐了下來。

“大嫂這屋裡就是舒服,弟妹來到這兒就不想走了。”

“不想走中午就留下用飯,一頓飯我還是管得起的。”秦明月笑吟吟地道。

魯氏嗬嗬直笑,顯小的臉上一片爛漫。

人的麵相有時候真的挺能騙人,反正和魯氏打交道,秦明月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免得一個不慎被她這張臉騙了。

“大嫂的性子就是好,我也就能和大嫂說到一處,那個人我卻是見了就煩。以前沒人說話,如今倒好了,和大嫂在一起也能熱鬨熱鬨。對了——”魯氏瞅著地麵打量了一下,才又對秦明月道:“這地龍我可是知道,極耗銀子,府裡好像沒有給泰安院撥來柴炭,我聽說最近都是大嫂使著人出去買高價炭回來燒?”

還用得著聽人說嗎,一大車一大車的柴炭往泰安院裡運,估計也就瞎子看不到。

秦明月心中早已有數,知道魯氏遲早要提上這事,果不其然。

香桃給兩人上了茶,秦明月接過來,垂著眼用蓋子拂了拂上麵的茶沫,啜了一口:“確實挺耗銀子的,不過弟妹知曉昀哥兒還小,又是第一次在這麼冷的地方過冬,怕凍著了孩子,這些花費卻是免不得的。”

魯氏理解地點點頭,“這倒是。缺了大人的,也不能缺孩子的。大嫂對昀哥兒的心,和我待熙姐兒是一樣一樣的,都是生怕虧了孩子。不過大嫂,你也彆說我挑唆,大哥是咱們府裡的世子,您是世子夫人,昀哥兒是小世孫,缺了誰的,也不該缺了這泰安院的。她李氏成日裡吃血燕,吃一碗倒一碗,合則泰安院裡隻是用些炭火就拿不出來,還不是指著給您下絆子,刻意刁難。”

自打熟悉了之後,魯氏在秦明月跟前說話就不遮掩了。彆的也就不提,她對李氏的不待見可是表現的十足,一點都不忌諱。

因為有著這樣一層緣由,所以如今魯氏和秦明月的關係是越來越親近。尋常兩人坐在一起,除了說說衣裳首飾之類的閒散話,大多都是在說李氏。

其實也就是魯氏說,秦明月聽,偶爾會附和兩句。

不過彆看魯氏和秦明月好,那也隻限於她個人,在人麵上祁棟該不怎麼待見祁煊,還是不怎麼待見。

所以說這三房兩口子也是人精,可在這偌大的鎮北王府裡,又有誰是簡單的呢。

聽及此言,秦明月靜默一下,才有些赧然道:“三弟妹也知道,我這人臉皮薄,人家不給,難道我還要上門去要不成。我也做不出那種事來,不過是些身外之物,自己掏也就自己掏吧。”到底心中難以平複,所以表情是複雜的,語氣是感歎的。

魯氏連連搖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大嫂這種想法就錯了,從表麵上來看不過是些柴炭,可從大麵上來說卻不是如此。如今府裡等著望風向的人眾多,這次你容了讓了,指不定下次人家就敢見人下菜碟,連分例銀子都敢克扣。若是我沒料錯,打從大哥和您回來,府裡就沒給泰安院送過分例?”

秦明月愣神,眨了眨眼。

一看她這副表情,魯氏更是忍不住搖了搖頭,給她解惑:“咱們府裡凡事都有製例,每一房每一院子都按日常所需撥下不等的用物,小到針頭線腦茶葉白糖大到衣裳首飾。就好比咱們蕭笙院,我的衣裳分例是一季八套,胭脂水粉也有等份,若有額外所需自己貼補,另還有柴米油鹽分例菜之類的瑣碎用物。而月例銀子是一月五十兩。熙姐兒還小,用不了胭脂水粉什麼的,都換做了其他應有之物,而分例銀子則是十兩。”

“咱們內宅婦人,除過自己的嫁妝,過日子就隻靠這些分例。時間短了,自己貼補一二顯不出來什麼,可若是時間長了,誰也貼補不起。再說了,這是該有的,人人都有,憑什麼咱沒有。所以大嫂你得管她要,必須要,不是銀子的問題,而是她沒把您和大哥當成回事。”

魯氏說得很是慷慨激昂,仿若這委屈是她受了一般。大抵是說得有些口乾舌燥,她端起茶盞啜了兩口,潤潤嗓子,才繼續又道:“讓弟妹我來看,大嫂是世子夫人,這府上中饋就該您管著。我早說了李氏立身不正,憑什麼她拿著中饋成日裡刁難我們蕭笙院,同樣都是嫡出,是父王母妃的親兒子。可我們三房在這府裡說話不管用,沒人理會。”

“不過大嫂您不一樣,大哥是嫡長子,曆來嫡長居尊。你和大哥既然回來了,這管中饋她李氏就該讓出來。不過我料想她舍不得,她這人素來小氣,最喜歡拿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刁難人,你若找她鬨,她推得一乾淨說是下人疏忽,反倒倒打一耙說您為人太計較……”

看來魯氏這是在李氏手裡虧沒少吃,不然說起來這麼感同身受。

事實也確實如此,反正自打回到鎮北王府以來,秦明月能明顯看出三房在府裡的地位不如二房。就如魯氏所講,同樣都是嫡出,同樣不是嫡長子,你憑什麼呢。

憤慨是真的,小心思是真的,三房想看著大房和二房打擂台也是真的。

這是陽謀,秦明月卻不得不接。

之前魯氏所言恰恰是她心中所想,輸人不輸陣,有時候損的不是銀子,而是麵子。

麵子這東西有時候有用,有時候又沒用。當有用的時候,麵子就大如天,這次的麵子你不要,下次的也彆想要,讓著容著麵子沒了,她倒不要緊,可祁煊正是關鍵時候,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秦明月懂。

可怎麼接,也是個問題。

幸好秦明月早有章程,一直以來打從她和魯氏接觸,她就裝得是一副見識淺薄小門小戶出身的模樣。這個姿態附和她的身份,也有缺點。有缺點,才容易讓人攻破,才會有一些想利用她的人湊上來。

人湊了上來,對方打得什麼心思,很輕易就能摸得一清二楚。

就好比這魯氏,秦明月從沒刻意與她交際,就主動來了,她這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秦明月露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模樣,也有些忐忑不安的赧然:“還是算了吧,世子總說我不夠大氣,若是我覥著臉和二弟妹鬨騰要東西,世子要臉,會罵我的。”

一個以夫為天的小婦人模樣,演得是極好的。

魯氏眼珠轉了轉,笑得意味深長,“就因為我們是婦人,所以才容易出麵啊,難道這種事讓男人去?就算鬨騰起來,一句自家婦人不懂事也就罷了。再說,大嫂既然說大哥要臉,李氏這麼做不就是當著闔府上下打你臉,打大哥的臉。”

估計你平時沒少這麼跟老三乾,要不怎麼這麼懂得其中的道理。秦明月腹誹著,卻裝得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那我跟世子提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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