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繪本可不是祁煊畫的,他也沒這個本事,是秦明月提出,由祁煊從黑河衛那些罪民之中,挑了幾個擅畫之人畫出來的。上麵特意圖了鮮豔的顏色,配著由秦明月編出的各種小故事,昀哥兒特彆喜歡。
隻用少少的糧食就能換來這種畫工精致的繪本,且可以點名要什麼樣的,大概全天下隻有黑河衛這地方才能有這種待遇,讓秦明月不免感歎這地方真是藏龍臥虎。
冬天的時候,坐在溫暖的炕上,麵前放著果茶和好吃的零嘴,母子兩人一麵吃著下午茶,一麵看著繪本,簡直就是極致的享受。
祁煊看得都有些妒忌了,步上前去,端起琉璃杯中的果茶就一飲而儘。
“有些太甜。”
這茶是秦明月用幾種水果煮製而成,黑河衛這地方自然不產水果。即使有,也都是山裡摘回來的野果子。而這些水果都是入秋之前四喜讓人捎來的,能久放的都放在地窖裡,不能放的都被秦明月讓人做成了各種水果罐頭,以及果脯和果乾。
想喝水果茶的時候,舀上兩勺水果罐頭,或是丟幾顆果乾,加水加蜂蜜,放在小風爐上慢慢的熬。果香味都熬了出來,聞著就香甜。
秦明月斜了這吃了喝了還要嫌棄的人一眼,埋頭繼續給昀哥兒講故事。講得是買櫝還珠的故事,昀哥兒聽得咯咯直笑,罵繪本中那人實在太蠢。
這小子越大越聰明,思維敏捷,還會舉一反三。尤其最近正是模仿大人的時候,他總聽祁煊罵這個蠢那個蠢的,現如今也學會了這一說辭。
不大點的小娃兒,操著一口還有些奶聲奶氣的腔調罵人蠢,那種畫麵簡直彆提了。
都是他給霍霍的!
秦明月又斜了祁煊一眼。
祁煊連嘖了兩聲:“爺又怎麼得罪你了,都快是兩個孩子的娘了,怎麼這小氣兒越來越多了。”
“你習慣不好,把昀哥兒都給教壞了。”
正說著,昀哥兒要出恭,香桃過來抱他。他推了一下香桃,自己從炕上跳了下來。
“彆抱爺,爺如今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祁煊錯愕臉,秦明月已經快笑岔氣了。
一麵笑,一麵埋怨他:“你聽聽你聽聽,今兒也不知怎麼就學會這個了,一口一個爺,幸虧當著我不那麼說,不然我非揍他。”
祁煊褪鞋上炕,來到她身邊坐下:“爺怎麼了?本就是爺,這是小爺,我是大爺!”
“我懶得理你。”秦明月笑啐了一口。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情:“對了,這眼看著就快到了年關,去年母妃給我們送了不少東西過來,開春又送了一次,咱們要不要給母妃他們也送一些?”
祁煊拿眼睛瞅她,“彆以為爺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想顯擺這是?”
秦明月笑得特無辜:“這些東西母妃大抵也看不上眼,不過總是一份心。今年冬天冷成這樣,我估摸著王府裡也沒什麼新鮮菜可吃。你把你從山裡獵回來的肉食,還有我讓人做的臘肉臘腸菜乾醃菜都送一些過去,另外黑房子那裡的新鮮菜也可以捎帶一些,就不知等送過去會不會蔫巴了。”
黑房子裡的那些大棚菜依舊種著,就是每日太耗柴火。不過黑河衛背靠大黑山,什麼不多就是漫天遍野的柴火多,倒是不缺的。這黑房子裡的菜如今都是限供貨,除了指揮使府上是不限量的,衛所裡一些高級將領的府上每日也會送一些過去,所以說不管什麼時候,資產階級的日子總是過得最滋潤。
祁煊臉上看不出來什麼表情,可口氣卻不怎麼好:“送什麼送,送去了她該給你扔出來。”
秦明月瞥了他一眼,仿若沒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繼續道:“對了,你不是一直想著怎麼把洋芋送出去,這不是個很好的借口?我就幫你順道捎帶一些過去。”
說著,她也不等祁煊答應,便揚聲叫香巧進來,吩咐下麵人去準備。
而祁煊雖是佯裝喝茶並吃著桌上的炒栗子,實則一直豎著耳朵在聽。
這彆扭的男人!
*
鎮北王府的正院裡,李氏正在和鎮北王妃訴苦。
訴苦的內容與之前幾次沒什麼太大的差彆,不外乎說祁曜在開源衛日子過得苦,還有如今她這管家的日子難過。因為府中上下削減用度,各處怨聲載道,不敢在王妃和王爺麵前抱怨,李氏這個管中饋的可跑不掉。
這府裡能給李氏臉色的人多了,素蘭苑是一個,蕭笙院也是一個。還有一些即使不能給她臉色,也能噎得她難受之極的。
尤其是魯氏,最近和李氏硝煙彌漫,自打上次出了那事,為了補償逸翠園,鎮北王妃就把中饋還到了李氏手裡,魯氏這個家自然不能當了。
魯氏本就滿腹怨氣,最近還被李氏尋了由頭各種削減用度。她去質問了李氏好幾次,李氏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說是母妃交代下來的,可魯氏哪裡會信,最近沒少聯合後宅中其他人給李氏下絆子。
李氏的日子難過啊,晚上睡覺都不能安身,總感覺有人背地裡在罵她,足以見得因為這事她得罪了多少人。
她倒想讓鎮北王妃出麵扛下這個罪名,可鎮北王妃哪能願意。這事本就藏著掩著,鎮北王府看似平靜,實則與遼東很多勢力都有牽扯。讓這些女人們發現端倪了,遼東其他地方不也就知道了。
所以鎮北王妃特意編了個她病體抱恙的幌子,讓後宅女眷都為她吃素念佛祈福,怎麼著也得把這個冬天給渡過去。外麵的事都丟給了李氏,至於她自己則是閉門不出。
連李氏她都瞞著,所以此時的鎮北王妃是臥榻在床的。
李氏這苦水鎮北王妃聽得太多,耳朵都生繭子了。起先她也著急,後來聽多了反倒麻木了,李氏說她自己的,她就躺在榻上聽著,聽著聽著就陷入昏昏欲睡之中。
“母妃,母妃……”
見榻上的人沒動靜,李氏使勁地在袖子下麵撕扯著帕子,恨不得把鎮北王妃拖出來打一頓。話是她發下的,如今倒好,她成日裡躺在榻上,罵名都讓她背。
鎮北王妃不是沒給她解決的法子,要不把管家權交出來?可李氏哪能願意,真交出去了,等母妃病體康愈,不是輪到魯氏來收拾她了。
何媽媽在一旁低聲道:“二夫人,王妃睡了,您看……”
還用明說嗎,這自然是趕人了。
李氏一臉陰沉地站了起來,正打算離開,突然從門外進來一個丫頭。
“王妃……”見王妃闔著眼,這丫頭忙壓低了聲音,來到何媽媽身邊,小聲道:“何媽媽,黑河衛來人了,說是送年禮,奴婢聽門房說來了好幾輛車……”
李氏當即一個激靈,忍不住豎著耳朵聽,步子也不挪了。
這時,榻上有了動靜,卻是鎮北王妃坐了起來。
“什麼?黑河衛往府裡送東西了?”
丫頭來到榻前,脆生生地道:“是呢,說是世子給王爺和王妃的年禮,有好幾車呢。”
“快去把東西運進來,何媽媽你親自去看看。”
“是。”
李氏在一旁恨得牙癢癢,怎麼這下不說病體抱恙了,這麼精神!
這下李氏也不走了,杵在鎮北王妃的榻邊,說何媽媽忙去了,她留下服侍母妃。
鎮北王妃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瞥了她一眼兩眼三四眼,李氏都是眼觀鼻鼻觀心,明擺著一副打算賴死在這裡的模樣。索性她也不攆她了,願意呆著就呆著吧,兒子孝敬娘,乃是天經地義,也沒什麼不能見人的。
大抵也是知道自家王妃的心思,所以何媽媽很快就帶著幾大籃子東西回來了。
都是從車上撿下來的,一樣挑了一些。
李氏看著那籃子裡的東西,嘴角差點沒笑裂。
寒磣、丟人,再沒見過拿風乾肉當年禮的。合則這是當王府是破落戶,幾塊兒肉就打發了。
何媽媽笑眯眯地道:“世子爺真是孝順,我聽護送這些東西來的將士說,這些全是世子夫人領著人辦下的。這是臘肉,這是臘腸,名字倒是稀罕,不過來人說味道獨一家。這些菌子、板栗、鬆子之類的山貨,都是世子爺親自帶著人進山采的。還有這罐子裡,說是裝著果子罐頭,是世子夫人讓人做的,說是冬日裡想吃些新鮮瓜果不易,特意做出來孝敬王妃和王爺的。另還有東西老奴也沒細看,等庫房那邊列了單子,再拿給王妃您過目。”
“另,還有兩樣東西倒是挺特彆,來人說一定要奉給王妃或是王爺。”何媽媽邊說便往門外看。
就在這時,有人從門外抬著一個箱子走進來。
箱子上蒙了一層很厚的布,何媽媽走過去揭開,箱子裡的東西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包括何媽媽。
作者有話要說: 群麼一把。╭(╯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