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2 / 2)

俯首為臣 蜂蜜薄荷糖 6085 字 3個月前

朱毓嵐卻抹了把臉道:“不,我隻是後悔了。”

說罷,他鬆開了她,大步向外走。

望著他的背影,毓坤想,他是後悔先前同她爭,兄弟間多有齟齬,還是後悔沒有同她爭到底,以至於如今要留在北京城中禦敵。

但無論如何,朱毓嵐既然答應了她要守住北京,毓坤便相信,至少現下京城之內少了許多不安定因素。

朱毓嵐沒有答應帶著兩宮太後和寧熙回金陵,這重任便落在了謝意身上。毓坤命他領神樞營,護送宮中女眷和文淵閣所藏古籍到南京去。

這樣一來,即便北京失守,千年傳承的文脈不至於叫瓦剌人毀斷。

謝意鄭重領命,即刻便去安排布置,不過五日,紫禁城中所藏的珍稀典籍被清點出來,裝了整整二十車。

張太後得知了這事,氣得在景仁宮摔了茶盞。眼瞅著北京是要守不住了,皇帝不願走是最好的,她帶著嵐哥兒趕緊到南京才是正途。

等瓦剌人打過來,大可遙尊皇帝為太上皇,然後嵐哥兒直接在南京登基,既合情又合理,卻沒想到朱毓嵐竟不願走,將這大好的機會白白放棄了。更不知那賤人的兒子與他灌了什麼迷魂湯,他竟然帶著兵守城去了。

刀劍皆無眼,現下這當口,站在城樓上可是好玩的,

鄭嬤嬤一麵扶著她在榻上坐下,給她順氣,一麵道:“太後娘娘莫氣,皇帝不是說,要送咱們到金陵去,總是比在北京城裡耗著強些。”

張太後指尖發顫,攥緊了帕子道:“嵐哥兒不去有何用,原本我們孤兒寡母,尚可相依為命,如今她要嵐哥兒去守城,可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閉目靠在榻上捂著胸口喘了半晌,鄭嬤嬤坐在一旁與她捶著腿,張太後不知想到了什麼,驀然起身,喚宮人去取了紙筆來。

在素箋上寫下最後一筆,她將用火漆將信封好,交給鄭嬤嬤道:“去罷,找個妥帖的人,將這信加急送到薊州我兄長那裡。”

鄭嬤嬤走後,張太後重靠回榻上,宮人捧起她保養得體的手,將繪著琺琅彩的護甲重與她戴上,她冷冷笑道:“好罷,那就看一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而在西麵的永壽宮中,卻是完全不同的氛圍。

見薛太後已命宮人收拾細軟,寧熙按住要開的箱奩道:“娘,咱們真要到金陵去嗎?”

薛太後以為她是怕生,撫慰道:“你外祖家在蘇州,離金陵也近得很,娘不是與你講過……”

寧熙打斷她道:“咱們真的要,舍下皇帝哥哥嗎?”

薛太後這才明白她是擔心這事,寧熙憂慮地伏在她膝上。沉默了會,薛太後撫著她的額發道:“不是舍下你皇帝哥哥,而是隻有我們安穩了,才不至於分她的心,讓她能全心守住北京城。”

聽了這話,寧熙心下稍緩,眼眶卻泛紅:“那咱們一定還能回來的,是不是?”

薛太後握住她的手道:“一定能。”

雖這麼說,她的指尖也有些發顫。

這幾日中,最忙的便是謝意。一切俱已安排妥當,皇帝特彆給了恩典,許他護送兩宮太後與長公主南下的同時,可以帶上安國公府的女眷。

指揮著家丁將收好的行禮箱子搬上車,眼見婢女扶著他娘也上了車,謝意便去辭彆父親。

安國公謝言與英國公王輔這次皆留下守城,謝意不僅是要與父親告彆,更有件緊要的事要托付與他。

先前陸英曾將那杜詩若交給他,謝意臨危受命,便想起他的十日之約,抽了個空到陸府去,想同他商量這事要如何辦,卻沒想到連府門也沒進去,便被陸府的總管攔了。

聽趙總管說陸英竟不在,謝意心中雖泛疑,卻無暇細究,隻讓趙瑞知會陸英,等他回來,務必到安國公府來一趟。

然而直到五日後,他即將出發,陸英依舊不見人影。謝意無法,隻得囑咐父親,咱家後房中有個女子,是一樁案子的人證,需在五日後交給陛下,不能早也不能晚。

見他說的鄭重,謝言嚴肅應了,又叮囑他路上一切小心。謝意知道,經此一彆,不知何日才能再見,雖平日之中父親對他管教常施以棍棒,此時聽了他的殷殷囑托,倒明白了他拳拳愛子之心。

父子話彆一刻,謝意雖不舍,也明白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忍著不舍上馬去了。

而當他領著神樞營等候在午門之外,隻待兩宮太後與長公主登車時,忽然出了樁變故。原本要去往金陵的張太後竟不願走了,哭天搶地不願與兒子分開,要留在北京陪著守城朱毓嵐。

謝意倒也能理解,畢竟她是個寡婦,再沒了兒子,日子就徹底沒了指望。現下瓦剌人隨時可能打過來,刻不容緩,所以到了時辰,見勸不動她,謝意隻得吩咐啟程。

待謝意走後,安國公府中又出了另一場變故。也不怎地,半夜的時候,後院忽然起了場火,雖撲滅的及時,但也將三間瓦房燒得隻剩瓦礫。

好巧不巧,這三間房中正住著府中的客人,還是位如花似玉的少女。此番不幸殞命,前去滅火的家丁都著實惋惜,隻得將此事報與安國公得知。

而紫禁城中,到了天蒙蒙亮時,乾清宮中的禦前會議終於散了,毓坤方聽說,昨日早上,張太後竟沒隨謝意去金陵。

雖然愛子之心是人之常情,這個時候毓坤卻感到有些微妙。

現下是不能出一點兒差錯的,她思忖了一番,仍舊不放心,便命馮貞喚安國公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