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鳥啼鳴,雲高而淡,天空是飽和度很高的藍。
陸嘉珩喉結滾了滾,就任由自己被女孩抱著,一動都不敢動。
停滯在幾百米的高空,也不及她一個擁抱來得更讓人覺得驚心動魄。
他緩慢地垂眼,看著麵前的少女低垂著頭,長發也跟著散下去,露出一段白皙的後頸。
她也不抬頭,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像個鴕鳥一樣腦袋死死埋下去,卻偏偏做出了一副保護者的姿態,緊緊抓著他的胳膊環上去不放,軟軟的一把嗓子輕聲安撫他:“學長,你彆怕,彆怕啊,沒事的,隻是停一下電,馬上就好了。”
陸嘉珩沒說話。
初梔以為他隻是因為恐高才不說話,一邊鬆了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臂,一邊抬起頭來。
他一瞬不瞬盯著她,漆黑的眼裡有幽暗的光。
初梔偷偷地往外瞥了一眼,剛要說話,手機響起。
林瞳在她們上麵的那個纜車裡正往下瞧,他們在前麵,高度比初梔他們還要高一些,不過此時也沒什麼區彆。
初梔放開手直起身來,摸了半天才摸出手機,僵硬著手指接聽起來,林瞳聲音一傳過來,初梔小臉就哭喪了:“瞳瞳……”
她一邊跟她說話,一邊扭身跪在座位上,回頭抬眼往上瞧,這麼一動,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纜車輕微地動了一動。
初梔一僵,又不敢動了。
她跪坐在座位上,一邊跟林瞳講電話,煞白著一張小臉勇敢道:“放心,我會保護好學長的。”
“……”
陸嘉珩輕輕笑了一聲。
半空中手機信號實在不算好,初梔又斷斷續續和林瞳說了一會兒話,才掛掉電話,重新小心地轉過身來坐正。
她電話一掛,陸嘉珩人立馬就湊過來,自然地伸手,抓著她一隻手過來,拉在手裡。
初梔眨眨眼。
陸嘉珩一隻手緊緊抓著她,手指修長好看,掌骨微微突起,血管淡青。
睫毛垂著,聲音低低的:“我害怕。”
初梔一聽,瞬間就堅強起來了,頓時覺得有山一般厚重的使命感壓上了她的肩膀,還帶著點神奇的母性。
她一個不恐高的被這麼掛著都怕死了,彆說陸學長了。
可能他本來就不想坐這個,但是又不好意思讓她們因為自己費勁兒爬上山。
她當即抽手,反手把他一隻手包進掌心,一隻手包不下,她用兩隻握住:“彆怕!不要怕!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學長。”
陸嘉珩抬眼,抿著唇點點頭。
初梔身子微微前傾,雙手抓著他一隻大手,講了個《夜鶯與玫瑰》。
她聲線軟糯,卻又不顯得黏膩,清透又乾淨,說起話來有種沁人心脾的舒服。
初梔本來也害怕,也不安,心裡沒底得很,一旦陷入這種境地,她腦內活躍的小劇場就會尤為糟糕,比如她會開始腦補索道失控,刺啦刺啦向下滑,撞上山體撞了個粉碎。或者掛著的鋼索斷了,纜車整個啪嘰一下掉下去之類的場景。
也是因為這個,所以她從來不坐遊樂園的過山車,她總覺得安全帶會脫扣。
但是現在身邊有一個人更需要安慰,她強鼓起勇氣來,結果沒想到,故事講著講著,她自己也差不多把這事兒忘了,反而不怎麼害怕了。
《夜鶯與玫瑰》這故事可以說是家喻戶曉了,年輕的學生為了請心愛的姑娘和自己跳舞需要找到一朵紅玫瑰,夜鶯聽見以後讓玫瑰樹的刺刺穿了心臟,與月光為伴吟唱,清晨,鮮血染紅了玫瑰,夜鶯卻悄無聲息的死了。
學生拿著玫瑰去找喜愛的姑娘,姑娘卻依然嫌棄他貧窮而拒絕了他,學生氣憤不已,將玫瑰丟在馬路上,被馬車的車輪碾壓而過。
講到最後,初梔眼睛都紅了,一隻手放開陸嘉珩拚命揉了揉眼睛,一邊嘟噥:“夜鶯太傻了。”
陸嘉珩傾著身,一隻手前伸,任由她抓著自己的一根手指,另一隻手肘擱在腿上撐住下巴,微微挑了挑眉,對這個傻白甜會這麼說有點詫異:“怎麼傻了?”
“她怎麼能死呢,彆人談不談戀愛關她什麼事啊,就這麼死了也太不值得了。”
陸嘉珩指尖敲了敲下顎,懶洋洋地:“‘死亡的代價是巨大的,然而愛情比生命更珍貴。’”
初梔撇撇嘴,聲音很小:“放屁呢,也不是她自己的愛情……”
“……”
陸嘉珩被她這一句放屁驚到了,而後失笑:“行,那再講一個高興一點的。”
初梔點點頭:“那《小王子》吧。”
《小王子》這故事也是眾所周知,少年青少年必讀物之一,初梔娓娓道來,最後講完皺著眉做出總結:“這個小王子是個腦子有毛病的,狐狸對他那麼溫柔,他怎麼還是喜歡那個刺兒頭玫瑰呀?受虐狂吧他。”
陸嘉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