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深日久之下,全真教內的秘法,多有失傳,這套入門的顯傳之法倒是在楊家傳承了下來,修習的結果嘛,多數人當然也就是能達到修身養性的效用而已。
楊炳思索半晌,實在想不起是如何出定離開靜室的,於是抬腳走了回去,抬眼一看,隻見蒲團之上,自己端然盤坐,雙目微合,還在深層定境之中,瞬時驚得汗毛倒豎,後背涼颼颼的,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眼見自己還坐在蒲團之上,那這個看到自己的自己又是誰?
故老相傳,道法高深者可元神出竅,佛法高深者可成就意生身,可自己顯然沒有這等道行,隻是一個票友級彆的業餘愛好者而已。
正在心中又是驚懼,又是疑惑之時,自出生以來的生活畫麵,如快進的電影一般,快速地在腦海中閃過。
這些畫麵事無巨細,清晰無比,將一生過往,點點滴滴儘數展現在腦海中:
在這座老屋中出生,在母親懷中哺乳,幼年在村中和小夥伴打鬨玩耍,在村中讀小學,被老師打手板,在鎮上讀初中,在縣裡讀高中,苦讀備戰高考。
去東北某市上大學,在大學遇到心儀的姑娘追求未果,畢業分配到東北某國企上班,然後企業改製,被下崗分流。
回家鄉省城創業,結婚生子,建立自己的工廠,事業有成後回老宅建立生態農莊,廠房拆遷,將積累多年的古代兵器複製品運回老宅,甚至每日在街頭所見的路人麵貌,所看閒書的每一行文字都清清楚楚地展現出來。
一瞬間一生所為,毫無遺漏地在腦海中掠過,一時間悵然若失!
忽然驚覺,心中大喊不妙,這不是佛家所說的“中陰光明境”嗎!
難道自己已死,這是中陰身在回顧一生!接下來最多七七四十九天就要再入輪回,自己正值壯年,事業有成,無病無災,正要開始享受人生的時候,怎會無緣無故地死掉,又怎麼甘心無緣無故地死掉。
心有不甘之下,手臂亂揮,驚覺身體還是肉身,且力量充沛,遠遠超於過往,衣著服飾卻大有不同。
回身跑到前廳皮卡車前,在倒車鏡中一照,心中驚訝更勝於方才,鏡子中還是自己那張臉,隻是要年輕三十歲不止,與自己高中時的麵容一般無二,長發在頭頂挽成一髻,是古時未冠童子的發式。身穿一件長袍,看樣式是兩宋時期的服飾。
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頓時眼冒金星,痛得齜牙咧嘴,這手勁真特麼大!又跑回靜室蒲團處,伸手摸了摸另一個自己的臉,觸手柔軟,體溫正常,用手試了試鼻息,一呼一吸之間雖然緩慢異常,但綿綿不絕,顯然還在深層定境之中,種種跡象表明,自己還活著。
看了看坐著的自己,又摸了摸站著的自己,心中混亂不堪,頗有神魂錯亂之感,一時間不明所以,實在搞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將自己所知的道教、佛教、現代科學理論想了個遍,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轉身茫然地走向前廳,推門而出,眼前一亮,已到了庭院之中,看太陽高度應該是早上七八點的樣子。
前方的老宅,變成了一棟青磚灰瓦的古樸建築。
環顧四周,山巒環抱,林木蔥鬱,大致的形態還是自己家周圍的樣子,結合腦中的那另一段人生記憶,頓時明白了自己身處何地:
這是八百年前的家園,祖先居住之所,自己現在的軀體和那段記憶都屬於那不知多少代之前的先祖,自己是他的血脈傳承,兩具軀體,相貌相同,也許是一種返祖現象,也可能有其他未知的原因,按照佛家的說法自己還有可能是這位先祖的轉世之身。
一場莫名的不知原因的時空畸變,將相隔八百年的兩代楊家人聯係在了一起。
站在庭院中感慨良久,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自己倉庫中的那些東西,放在後世不值一提,可放在這八百年前,每一樣都是了不得的寶物,想到這些連忙回頭去看,不由得大驚失色,嚇了一個趔趄。
眼前哪還有什麼房屋門戶,隻是一片光禿禿的石壁,好在今日受到的驚嚇實在太多,多少有了些免疫力,連忙快步跑向石壁。
那裡不止存放著無數的寶貝,還有自己的肉身,楊炳可不想長久占據現在的身體,雖然它年輕強壯,但畢竟是自己祖先的軀體,感覺還是自己原來的軀體適合自己。
快步跑到石壁前,下意識地將手推向石壁,眼前景色一變,石壁又變成那熟悉的房門,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心中稍定,還好這處莫名的空間,自己可以自由來去,不然就難辦了。
回到這處空間後,仔細地觀察了下四周,見這處空間就是自己倉庫的樣子,裡麵的物資擺放沒有絲毫變化,隻是原來的門窗處迷茫一片,與牆壁融為了一體,不再有光線透入,屋中彌漫著乳白色的奇異光亮,在沒有光源的情況下勉強可看清周圍的景物。
見自己的寶貝都在,楊炳快步來到蒲團旁,坐在自己的肉身前冥思苦想,試圖找到回歸身體的辦法,枯坐了不知多少時間,還是沒有一絲頭緒,隻好起身又來到庭院之中。
既然這邊回歸肉身之事暫時沒有頭緒,好奇之心頓起,來到前方那青磚灰瓦的房屋門外,推開古香古色的木門,抬腳邁入。
既來之則安之,可以好好地體驗一下這八百年前的世界,這可是穿越時空的旅遊。
可惜事與願違,剛剛進入那灰色房屋中的一間,看布局像是一間書房,楊炳腦中一陣眩暈,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