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先生問道楊森:“草原之上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楊森道:“部族林立,數不勝數,前幾年紮木合聯合諸部攻打乞顏部,竟然糾集了十三部之多。”
張先生道:“自回鶻滅亡以來,各部落興衰不定,數百年來都是如此。”
楊先生道:“現在這些都是什麼來頭,老張你知道嗎?”
張先生道:“當年我遊曆北境,到是聽人說過一些,但是知之不詳。”
楊森道:“您先講一講,給我畫個道道,我再補充。”
張先生:“據說克烈和塔塔爾乃是九姓韃靼之後;乃蠻、汪古應該是回鶻遺民;蔑兒乞據說是柔然遺種;弘吉剌據說是鮮卑之孑遺;蒙古諸部應該是室韋之後。都是道聽途說,姑妄說之,姑妄聽之就好。”
張先生引經據典,又說了半天,楊先生被這些饒舌拗口的草原名字搞得頭痛,說道:“咱們也不是做考據的學究先生,還是三哥你講點有趣的吧。”
張先生一笑道:“讓我說的是你,不讓說的也是你,你這人太難搞!”
楊森笑著說道:“那我就給大家講個關於蒙古諸部起源的故事吧!”
楊先生生怕張先生再掉書包,趕緊說道:“三哥你說。”
楊森道:“蒙古諸部從大鮮卑山遷移到草原不兒罕山的始祖中有一對夫妻,他們的名字分彆叫做蒼狼和白鹿,他們的後代中有一個叫‘朵奔篾兒乾’的娶了一個叫阿蘭的女人,這個阿蘭夫人被稱為‘尼倫蒙古人’老祖母。”
張先生道:“這個故事我也聽說過,‘尼倫’是純潔的意思,據說阿蘭夫人在丈夫去世後又生了三個兒子,這三個兒子的後代被稱為‘尼倫蒙古人’,就是純潔的蒙古人的意思,也是蒙古人中的貴族。”
楊先生問道:“那這三個兒子的父親是誰?”
楊森道:“阿蘭夫人的前兩個兒子也這麼問過,阿蘭夫人回答說,經常有一位金甲神人發出金色的光照耀她的肚子,然後就生了這三個孩子,據說這三個孩子是從阿蘭夫人的腰部出生的,所以‘尼倫’的意思也可以解釋為純潔的腰。”
楊森歇了口氣又說道:“這三個孩子後代形成了許多部族,就是現在的蒙古諸部。最小的孩子叫孛端察兒,因為他的眼睛是灰藍色的,蒙古語叫做孛兒隻斤,他就以孛兒隻斤作為姓氏,他和他的後代都特彆勇猛,在他的後代中隻有繼承了‘孛兒隻斤’這個姓氏的才有資格做蒙古諸部的汗。”
楊先生問道:“他的後代不都姓孛兒隻斤嗎?”
張先生接話道:“氏者彆貴賤也,草原上也大致如此,這裡說的姓應該同漢人先秦時期的氏的含義類似,就拿這個孛端察兒來說吧,後代中隻有正妻所生的後代才能繼承他的姓,其他人隻能以他的名字作為姓,這些人的後代又是如此,因此會搞出很多的氏族部落來。”
楊森道:“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吧,現在蒙古乞顏部的可汗鐵木真就是這個孛端察兒的十世孫。”
楊先生道:“蒙古諸部得有幾萬人吧,都是這個什麼孛端的後代?”
張先生大笑道:“怎麼可能,隻有貴族首領才是他的後人,部眾多是擄掠來的奴隸和投靠的牧民。”
眾人又閒聊了一會兒,楊莊主問道:“三弟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楊森道:“咱們莊子造出了好多新物件,需要打通銷路,當然是越早越好。”
楊森經商日久,此次回莊見識了諸多新造事物之後,認為烈酒和鋼刀在東北諸路和北方草原定然暢銷,就要帶著這些東西再次北上,儘快打開銷路。
楊莊主聽罷說道:“不用這麼著急吧!”
楊森道:“據說東北諸路和草原上的薩滿今年冬至要在隆州白龍府祭天,屆時諸部雲集,正好推廣咱家貨物。”
楊莊主道:“還有這事!朝廷祭天不都是在長白山嗎?”
楊森道:“長白山被視為女真祖地神山,所以朝廷在其處祭天。但白龍府自古為肅慎等古族祭天之所,所以各族的大薩滿們會在此祭天,但這次諸族齊聚,規模挺大,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既然有了定論,眾人便開始商討此次北上的準備工作。
雖然事情急迫,但準備貨物、人員休整等事項都需要時間,短時間內恐怕無法成行。
楊康起身說道:“昨日老管家說礦工不太夠用了,正好新丁訓練了這些時日,需要在實戰中磨煉一下,趁這個時間我領他們出去再抓些勞工回來。”
這段時間楊康已將附近的土匪狀況打探清楚,雖然他們並未參與攻打楊家莊,但既然莊中缺少勞工,三少爺自然要找他們下手。
更主要的是新丁們操練了這許多時日,都認為有了些本領,都躍躍欲試的想著出去剿匪領賞,楊康也想檢驗一下這些日子的訓練訓練成果。
楊康雖然經常曠工,但隻要在訓練場就會身體力行,身先士卒,所以雖然嚴厲了些,莊丁們對他還是非常信服。
楊康練兵所用操典乃是以戚少保的《紀效新書》與《練兵紀實》為藍本,融合了後世一些現代軍事理論與鍛體方法而成。
楊康楊炳二人自然都沒有練兵方麵的經驗,隻好從楊炳的藏書中東拚西湊、照貓畫虎般的搞出這一份操典,卻不知這已是這個時代一等一的練兵法門。
為了訓練這些新丁,這幾個月以來,二人大棒加胡蘿卜,頗是費了些功夫。
此時無論宋金都是文恬武嬉,這個時代的封建軍隊,十天半個月操練一次都算是勤快的,吃空餉更是家常便飯,遇到上麵檢閱,便拉些平民百姓湊數。
屬於大金國作戰序列中本族兵的那些猛安謀克們,早就成了地主老爺,個個腦滿腸肥,一年也未必操練一次,好多已經是上不得馬,拉不開弓,甚至雇傭流民、佃戶充數。
至於臨戰簽發的簽軍,平時乾脆就是農民,隻是臨時抓來的壯丁,更沒有操練一說。
到是北方邊境上由渤海人、奚人、黨項人組成的部族軍戰力強悍,曆史上對抗蒙軍直到金朝滅亡的忠孝軍就是其中佼佼者。
楊康練兵卻是參照後世現代軍隊的練法,比戚少保還要勤勉,後世戚家軍才三日一操,楊康卻是日日操練,加上訓練手段高妙,夥食又跟得上,取得的效果自然不錯。
提到夥食,按照楊炳的意思,這樣高強度的訓練,營養一定要供得上,每天都要肉蛋,最起碼白麵饅頭是要管夠的。
老管家對這種敗家行為持嚴重反對態度,並堅決予以製止。
最後相互妥協,決定每日訓練優異者吃白麵饅頭,以資獎勵,其他人吃雜麵粗糧,肉蛋也參照辦理。
至於訓練期間要發餉的事兒,老管家更是嚴詞拒絕,楊炳隻好從其他方麵找補。
這些新丁們出身以流民、難民、佃農居多,以往生活窘迫,衣食不全,飽受凍餓之苦,隨時在死亡線上掙紮。
他們在楊家莊雖然訓練艱苦,但一日可吃三餐,頓頓可以吃飽,隔三差五還有肉食雞蛋,嶄新的衣服鞋襪每人兩套。
雖說訓練時東家不肯發餉,但隻要好好訓練,自己家裡租佃土地、作坊做工都有優惠,還可以領到雞雛飼養。
訓練合格之後,出去剿匪時是有餉銀拿的,所得繳獲還有分成,這已是多數人平生未曾享受過的待遇了。
所以大家訓練起來還算用心。
這年月有頓飽飯吃就不錯了,無論在哪家的作坊當學徒都是沒工錢的,一樣要挨打受罵,本事是長在自己身上的,雖然說在楊家學的是殺人的勾當,但畢竟也是門手藝,況且東家還教大家夥識字。
楊康與楊炳二人輪流出現,恩威並施。
楊康嚴厲,對犯錯者懲戒頗重;楊炳寬容,對新丁們關愛有加。
如此練兵,竟生奇效。
平心而論,楊康的作用恐怕更大,如果依著楊炳寬容的性子來練兵,想要將這些新丁訓練成型,難度頗大。
楊莊主深知訓練這些左右不分的新丁的難度,狐疑的說道:“那些新丁靠譜嗎?”
楊康:“靠他們恐怕不行,這次出征我打算新老莊丁各半,以老帶新,讓新丁們見見血。”
楊康行事雖然衝動,但涉及陣戰之事思慮卻極為周全,知道這些新丁經過訓練後,雖然看上去像模像樣,但真打起仗來卻不見得頂用,所以打算將新老莊丁混在一起使用,順便練兵。
楊莊主見他想的周全,考慮了一會兒也就答應了。
楊康對於剿匪之事已是輕車熟路,在族人準備北上貨物的時間裡,他將一千新丁分成兩隊,又選了五百老莊丁。出莊剿匪征戰之時,兩隊新丁輪流跟隨老莊丁出戰,新丁老兵一對一的以老帶新。
數月時間內楊康率領新老莊丁數次出征,將楊家莊周遭土匪掃蕩了個乾乾淨淨,就連鐵金剛的山寨也被打破,楊康手下留情,寨破之日將了空和尚放歸於江湖。
本來以為新丁們訓練的時日尚短,戰力不會太強。但楊康在實戰中發現,這些新丁雖然經驗不足,個人武藝也比不上老丁,在戰場上靈活性可能不如老丁,但紀律性要強一些,都是楊康親手練出來的,用起來比較順手,而且因為獎勵的原因,作戰積極性頗高,每次出征都是爭先恐後,踴躍向前。
所以取得的戰果並不比老丁差。
數場征戰,所獲頗豐,不僅補充了許多免費礦工,更是繳獲金銀牲畜等財貨無數,更重要的是鍛煉了莊丁,經曆了實戰,見了血的新丁們終於有了點彪悍的味道。
老管家也是頗為感慨:還是搶劫來錢快!但總感覺自家有向強盜團夥發展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