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叔叔,那我就做主了,如果您有什麼不滿意可以之後私下告訴我,”威拉德站在鏡子前調整著衣服,擺正領子的位置,拉平外套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皺,“不要當著貝內特家的人反駁我的意見。”
戈登先生迷茫地看向他,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對於今天的商談,戈登先生本以為會以一麵倒的局麵結束。貝內特先生是位矜持的紳士,沒有什麼商業頭腦,很好對付。他自信可以應對,但想到上次威拉德隨便的一句話成為至關重要的點後,戈登先生便把他喊來,想讓他幫自己避免疏漏。
沒想到,確實是一麵倒,但不是倒向自己,而是倒向彆人。
在貝內特先生帶著一名年輕的小姐進入辦公室時,戈登先生便立即看向威拉德,目光略帶警告的意味。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並不多餘。整場談判幾乎是貝內特小姐提出什麼威拉德便答應什麼,語氣態度好到連她都有些狐疑,在幾個具體的問題上用不確定的語氣問了威拉德好幾遍。
“您沒聽錯,貝內特小姐,我接受這個合理的要求。”威拉德笑著,棱角分明的輪廓因為燦爛的笑容而顯得柔和。
戈登先生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送走貝內特先生及他那位過於聰明伶俐的女兒後,戈登先生勉強維持的笑容終於垮下,他瞪著威拉德,胡子都要氣飛起來:“不知道的人恐怕會以為你是貝內特先生的侄子。”
威拉德不可置否地聳聳肩。
他們兩人回到辦公室,戈登先生看見放在桌麵上的合同,越想越生氣:“威拉德,你說過生意是生意,你不會因為風流影響正事!”
而被他譴責的人,又回到那副懶洋洋的模樣坐在椅子上,辯解著:“叔叔您的話讓我有些不明白,我影響什麼正事了?”
戈登先生氣憤地道:“你太過容忍那位貝內特小姐,幾乎她說什麼便是什麼,你願意多支付稿酬我沒意見,但她要分紅、要筆名的歸屬權,你居然都同意了!我從未見過一位作者提出這樣膽大的要求!”
威拉德淡淡地道:“我很看好她的書寫能力,在談好她會持續向我們供稿及高昂的違約金這兩點後,我為什麼不大方一些以爭取她的好感呢?何況她的要求並不過分。叔叔,在她提出之前,你想到過作者的筆名是一件商品嗎?”
“我看你是風流的毛病又犯了,任一個……等等,你剛剛說什麼?你是說那位小姐,那位貝內特小姐才是……”戈登先生不敢相信,“荒謬,荒謬!”
“無論您信與不信,叔叔,這就是我的判斷。我不認為那位老舊守成的年邁紳士會寫出《血還》這樣的作品。”
威拉德坐正了身體,他望著戈登先生,那雙如海水般晶瑩的雙眸此時展露出主人性格中的銳利:“上次商談時我便覺得奇怪,這位紳士說完他的條件後一點不肯讓步,絲毫不懂得變通,我們同意後提出要求時,他卻說他要回家想一下,也不肯告知他的住址,很
像幫忙談判的律師而不是作者本人。況且,除了《血還》本身,他提出的那些附加條件才是真正閃光的理念,價值遠比一本要高。”
“我當時還想,這位老派紳士怎麼能想到如此絕妙的主意。現在……”
他說著,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貝內特小姐柔軟的語調和堅毅的神情,還有她說話時臉上綻放出的迷人的光彩。
“我知道了,”威拉德摩挲著下巴,微微笑著,意味深長地道,“真是,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