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威拉德剛下馬,毫不意外地聽到管家說伯爵夫人的仆人正在等著他。
威拉德走進宅邸,仆人迎上來正要告訴他伯爵夫人的口信,威拉德先開口道:“你回去和蒂娜說吧,就說她答應了。”
仆人領命離開。
威拉德靜靜地站在門前由仆人侍候換衣,忽然出聲道:“維爾,你說我這麼做對麼?”
維爾恭敬地答:“我認為您的處理非常合適。”
威拉德皺眉:“可她一定會猜測些什麼,她那麼聰明。”--
“可如果伯爵夫人親自去的話,按您所說的,以那位小姐的聰明,她就不是猜,而是肯定了。”
雖然威拉德告訴凱瑟琳,這場舞會的主題是文學與藝術,因為蒂娜愛與文學家們來往。但事實上,蒂娜雖然確實喜歡文學作品,一直資助和庇護了不少文學家,名下還有劇團,可她的喜歡遠沒有到興師動眾的要為他們辦一場如此盛大而隆重的宴會的地步。
她會這麼做,會邀請文學家們,完全是因為凱瑟琳。
或者說,為了威拉德。
那天蒂娜知道了凱瑟琳的身份想要親自上門拜訪時,威拉德想也不想直接否決。
“蒂娜,這不可能。”威拉德麵無表情,聲音中充滿警告的意味。
威拉德平時總是笑著,偶爾會流露出不高興和憤怒的情緒,但那些都隻是遮掩,他真正動怒時是一絲表情都沒有的,冰冷的像一台機器。
蒂娜看著威拉德“炸毛”的樣子,神情柔和地向他解釋,稱最初她確實為了他想認識凱瑟琳,但儘管為了他,她也絕不會主動拜訪一位商人。而知道了凱瑟琳是《血還》的作者後,她的態度才有了這麼大的轉變。
“雖然你不願承認,但她確實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對哪位小姐如此上心。我之前就和你說過我想結識《血還》的作者,你告訴我他性格怪異,不願意與外人接觸。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原因。而她能吸引你,也有了解釋,能寫出《血環》的小姐,誰會不被她吸引呢?”
威拉德看著蒂娜,對方溫柔地望著他。
威拉德揉了揉眉心,語氣裡帶著妥協和頹然:“她現在在倫敦,但我不能告訴你她的住址。”
“現在?”
“她家在附近的鄉村。最近不知道什麼原因她來了倫敦。你彆這麼看著我,她來倫敦不是為了我,這位小姐對我沒有絲毫感情。”
蒂娜柔聲道:“我的弟弟,也許你該對自己多些自信。”
“自信?”威拉德嗤笑一聲,“她都沒有告訴我她最近一直住在倫敦,還故意與我約在中午的時間,讓我以為她從遠方趕來。”
威拉德的這個判斷其實並不準確,凱瑟琳和他約到中午不是故意,隻是因為加德納舅舅這天有事要辦,問她中午可不可以,凱瑟琳就同意了。
但他的結論也有準確的部分,見了威拉德後,凱瑟琳
確實沒有特意說明這點。她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不過,凱瑟琳沒說,但威拉德很快從馬車的類型還有加德納先生及男仆的裝扮上判斷出對方是經常生活於倫敦的人。
他挑起右側的眉,笑著問凱瑟琳:“你現在住在倫敦?”
凱瑟琳有些驚訝,她沒打算主動說,但也無意隱瞞,她點頭道:“我一周前就到倫敦了,現在住在舅舅家。”
威拉德微微一笑,轉而聊起了新書,就此結束了這個話題。
蒂娜看著威拉德的神色非常心疼。她有點護短,很生這位小姐的氣,但立即又責怪威拉德:“誰讓你平時總看著不可靠,說話故意惹怒彆人。不過我想,她了解你了就會知道你…”
“她不是覺得我不可靠,蒂娜,“他的聲音很平靜,”她是看出了真正的我。”
蒂娜的神色更心疼了。
兩人對著無言沉默片刻,蒂娜猶豫地道:“我本來想著我親自請她,然後再邀請很多文學家藝術家,這樣她就不會在一大群貴族中感到不舒服,也不會被人盤問和議論出身。但我沒想到你們之間是這樣。其實我不結識她也沒什麼關係。”
威拉德笑了笑:“你的安排真的很貼心,蒂娜。你想請她參加舞會就請吧,我去送請帖。”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會,才繼續道:“你說得對。她確實……”
有些事,他要再確認一下。
真若如此…也許這件事也沒他想的那麼不好。
凱瑟琳睜開眼睛,認為自己的煩惱來得很沒有道理。
明明幾天前她才義正詞嚴的跟舅媽還有姐姐討論過關於婚姻的認知,告訴她們自己和戈登先生完全不可能。
她說的時候非常認真嚴肅,因為她發自肺腑的認為家人們的推論不切實際。
以戈登先生的條件,怎麼可能會看上她?
如果讓她暢所欲言,凱瑟琳覺得她能為此說上一千條理由,比如他十分富有,全英格蘭的小姐都會因為他的英鎊而心動,他的選擇很多,比如他外貌英俊,沒有財產加持本身也是湯姆克魯斯級彆,非常迷人,比如他本人聰明能乾,事業有成,極具男性魅力……
總之,一條一條列舉下來,戈登先生的條件之好,絕不是她這樣的人可以高攀的,甚至連想想都覺得很荒謬。
至於他的舉動,凱瑟琳認為可能是有那麼一些特彆。但她不願意多想,她認為這是戈登先生覺得她很奇特,畢竟以她的年紀和閱曆,能寫一本愛情
也許不足為奇,但寫《血還》這樣涉及權謀和鬥爭的男性向作品,確實罕見。
如果不是她帶著後世的見聞,如果她真的是這個時代的英國人,她確實寫不出來。戈登先生會因此覺得好奇,對她稍微多了那麼一點點關注,這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難道非要把這些行為都附上特彆的含義,最後落個自作多情的結局才可以嗎?這種事情她不是沒見過,也不是沒聽說過,甚至還因此狠狠栽了一個跟頭。這才過去多久的時間,
就要把教訓通通忘記?
絕對不可以多想,凱瑟琳想著,這是為了她好。
不過,雖然這麼告訴自己,當晚凱瑟琳躺在床上時,還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她側過身,雙眼無意識地望著窗外的點點繁星。不知怎麼,她忽然想起了達西先生。
這還是他們上次舞會分彆後,她第一次想起他。
其實這中間也不是完全沒有想起過,但在她心中她已經為這件事畫上了句號,會下意識的避開這個名字,再加上凱瑟琳最近要忙碌的事情太多,寫書、出版、買房子、選家具,種種事情連在一起讓她應接不暇,每天忙到沾著枕頭就能睡著。
她已經很久沒想起他,沒想起他很喜歡她這件事。
她的眼前,星辰仿佛變換了排列,浮現成那位紳士平時嚴肅的神情,沒過一會,它們又有了變化,變成他看著自己時,深情又克製,期待又柔軟的模樣。
如果說對於戈登先生那些分不出真假和用意的行為,她還能抱著懷疑的態度,那達西先生的真情,她沒有絲毫道理去否定。
以這位紳士的性格,他絕不會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而他對於自己的垂青,更是明顯到無法掩蓋。
可她這樣的人……有哪裡好呢?他到底喜歡她什麼呢?
她想不明白。
而他,此時又在做什麼呢?也是望著這一片星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