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經過連續多日的忙碌和準備,有關簡和瓦爾克婚禮的一切安排均已妥當。瓦爾克果然如凱瑟琳所料，興致勃勃地要帶著未婚妻去購買昂貴的珠寶和禮服。
等他看到簡已經準備好了漂亮又簡約實惠的物件後,瓦爾克又是感動又是失落。
他試圖說服簡再買上幾樣奢華的吊墜或者耳環，但就像他愛簡愛的無法自拔、希望給她最好的東西一樣，簡亦十分愛他，對他體貼入微，又生性淳樸，不願花費他過多的金錢。
貝內特太太對簡這麼做很不滿意。趁著正餐前加德納先生和貝內特先生還沒進來，貝內特太太語重心長地對簡道：“簡,你怎麼這麼傻，你應該趁瓦爾克先生現在願意的時候,多買些漂亮的珠寶,前幾天我們在費梅爾看到的那套鑽石首飾就不錯。你現在不買，婚後就隻能用自己的針線錢買啦！你一年就兩百英鎊，遠遠不夠！”
凱瑟琳本來正低頭玩著手中的叉子,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抬眸看了母親一眼。
如今二百英鎊的購買力約等於後世的三萬英鎊,而這筆錢是純粹的零花,完全屬於簡，不算在家中生活花銷內的，怎麼看都已經是一筆不菲的數字了。
貝內特太太會這麼說的原因凱瑟琳倒也有所耳聞。加德納舅媽私下和她說,貝內特太太對簡錯過賓利仍舊有些遺憾，認為若是跟賓利結婚的話,簡的針線錢“肯定能有五百鎊”。
謝天謝地的是，這個話她隻和弟媳說了一次便仿佛煙消雲散,連在女兒們麵前都沒提起過。
簡和瓦爾克先生的婚禮定在本周日，教堂最後選的是瓦爾克先生就職的教區。
本來貝內特太太希望瓦爾克先生讓管家和男仆們駕駛著嶄新的輝騰馬車,他和他的貴族哥哥則騎著高頭大馬、身著去拜見國王時的衣服到隆伯恩的教堂舉辦婚禮，最好再拿著上等人才有的結婚證書，這樣既顯身份又氣派，她也可以好好享受一下所有鄰居的羨慕與誇讚。
不過她不承認最後一個原因，堅持這全是為了簡。還是莉迪亞悄悄告訴姐姐們，說梅麗頓鎮不知誰故意造謠，說貝內特太太在吹牛，把女婿吹的這樣厲害，其實也不過就是個牧師，和盧卡斯爵士家的女婿柯林斯先生是一樣的身份地位。
這個說法很快傳到貝內特太太耳朵裡，她不由大為惱火，連凱瑟琳聽到後，都覺得這有點侮辱瓦爾克。貝內特太太非要簡聽她的話，將婚禮定在隆伯恩舉辦。
按說這樣的要求也不離譜，事前雙方商量好便可，但問題是貝內特太太提出時，都快要辦婚禮了，瓦爾克先生已經把倫敦這邊的事情都安排差不多。簡被母親突如其來的想法弄得不知所措，左右為難，最後還是凱瑟琳建議她去和瓦爾克先生商量。
簡不願意去，她覺得這讓她很難為情：“我不想和他說這件事。”
凱瑟琳說：“可你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簡。他不可
能不和母親接觸。以他的聰明，恐怕你們談婚約那天，已經把母親看得清清楚楚啦。”
瓦爾克先生的行動很快。他親自跑到隆伯恩，鄭重其事地告訴貝內特先生和太太他的婚禮計劃。他刻意誇大用詞，稱他如何榮耀的邀請了伯爵及伯爵夫人參加婚禮，到時還會由主教親自主持。
他的話很有些技巧，隻說他邀請了，沒說伯爵一定會到。但這也是實話，至少他沒有騙未來的嶽父嶽母。
貝內特先生猜到了他的用意，覺得十分有趣。而聽到女婿這樣有本事，居然能請到報紙上都見過的人物來參加婚禮，貝內特太太兩眼發光，立即改變了主意，分外期待起倫敦的婚禮來。
簡的地位再次上升，她之前就是貝內特太太最心愛的女兒之一，現在更是成為了唯一，連莉迪亞都要往後排。
莉迪亞之前在家時已經與貝內特太太商量好，到倫敦後讓簡帶她去瓦爾克子爵的兵營遊玩，但等她真的提出來，簡回答她子爵先生已經不再打仗，莉迪亞正嘟起嘴要鬨時，貝內特太太居然出聲勸阻：“噢莉迪亞，你讓你姐姐專心準備婚禮吧！到時可是有伯爵會來呢！你們都不會有這樣的福氣啦。”
伊麗莎白不由看了眼凱瑟琳，心想媽媽要是知道戈登伯爵的弟弟和菲茲威廉伯爵的外甥都對她的四女兒沉迷執著，恐怕會立刻逼著凱瑟琳隨便選一個然後明天就登報結婚。
托家人們吵吵鬨鬨又喜氣洋洋的福，凱瑟琳對自己的心事已經無暇顧及。她對這樣的局麵喜聞樂見。雖說心頭壓著的大石依舊沒有挪動，整日沉甸甸的令她很悶，但幸運的是，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沉重，至少麵上能夠做到若無其事。
比這更糟的局麵她都麵對過，這又算什麼？凱瑟琳安慰自己。她不由又一次感謝苦難，謝謝它們讓她成為了打不死的小強，能在最初的崩潰和失落後，還有心情找到應對的對策。
心裡有了計劃，再加上時間這劑良藥，凱瑟琳在家人們來的第三天，又能繼續寫《血債》了。
那天，凱瑟琳特意換了身乾淨漂亮的衣服，把手用昂貴的香氛肥皂仔細揉搓，坐在書桌前，足足靜等了十幾秒，才慎重的鋪平信紙、拿起鵝毛筆來。
她沉下心思，臉上的神情比之前要認真和仔細許多，甚至帶著些許虔誠。
每寫滿一頁，凱瑟琳都會對著陽光舉起信紙，靜靜地等待墨跡在光中慢慢沉澱。
她的眼神流連過每一處，心中都充盈著驕傲和不舍的情緒。如果不出意外，這會是她的最後一本書。待時光荏苒，不知後世還會不會有人記得她，和她這兩本拙作？
不管怎樣，她都會用儘所有心思，把書好好寫完，這樣才不負她以往付出的嘔心瀝血和寶貴時光。
周五時，喬治安娜又來信請凱瑟琳去做客。
凱瑟琳心中很是愧疚，達西剛鄭重其事地請求她照顧妹妹，可這幾天她心情不好，喬治安娜來了兩封信她都沒有回。
對方沒有
介意，依舊熱情和友善，在信裡洋洋灑灑寫了兩頁多，邀請凱瑟琳去她家中看一看“新奇的東西”。
凱瑟琳和伊麗莎白一起出了門。後者本來對去深惡痛絕的達西先生家絲毫沒有興趣，但凱瑟琳單身一人出門一定會被貝內特太太連續盤問，又或者要求她帶上莉迪亞甚至瑪麗。
“謝謝你莉齊。”凱瑟琳很感動，她熟知伊麗莎白的脾氣，明白姐姐為她做出的讓步不可謂不大。
伊麗莎白的性格恩怨分明，又爽朗直接，不願彆人對她有半分看低。她和達西吵架才沒過多久，若不是為了凱瑟琳，她怕是一輩子打死都不會踏進達西的家門。
“跟我說什麼這樣的話，”伊麗莎白輕輕捏了捏妹妹的臉頰，“看你心情改善不少，我的心才放了下來。前幾天你的臉色真得很差，問你你又不肯明說，險些急死我。隻要能讓你心情變好，彆說去達西的家做客，就是在他們家同時遇見他和賓利，我都會笑臉以對的。”
伊麗莎白說得信誓旦旦，凱瑟琳感動地眼淚汪汪。
誰想，等她們進入達西的宅邸，還真的碰見了剛從客廳出來的一行人。
凱瑟琳和伊麗莎白都是一愣。迎麵走來的人中，最前麵的不正是達西和賓利？他們後麵則跟著赫斯特先生、賓利姐妹以及喬治安娜。
凱瑟琳和伊麗莎白對視一眼，忍俊不禁。
“凱瑟琳，你終於來啦！”喬治安娜高興地走到她的麵前，都沒有等達西先出聲接待。
喬治安娜的態度引起了賓利姐妹的矚目和驚訝。在她們心中，喬治安娜是內向拘謹的性格，從未見她對誰這樣熱情主動過。若是彆人，賓利姐妹也無可厚非，但偏偏是那個令人厭惡的凱瑟琳·貝內特。
賓利小姐很快想到什麼，連忙看向達西。達西的神色不由令她心中一沉，又醋意大發。他直直地望著凱瑟琳，平時嚴肅冷峻的臉上竟然全是彆樣的溫柔。
“伊麗莎白小姐，凱瑟琳小姐，歡迎你們。”達西禮貌紳士地道，視線直視凱瑟琳的眼睛。
“您好，達西先生。”凱瑟琳微微窘迫。但她對今天會遇見達西心裡已經做好準備，沒像上次意外碰麵時那樣驚慌失措。
兩行人相互行禮後，喬治安娜帶著凱瑟琳和伊麗莎白去了書房，其他人則去了休息室，他們要打盧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