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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是孫掌事,在禦膳房多年也沒遇上過這樣的情況。
可在這大雨下,任誰來想,也隻能承認蘇渺說的是當下的最優解。
可這樣一個禦膳房,總不能所有人都折騰在這夜裡。
思索一陣,孫掌事還是對莫煥山說:“你先回去,明天禦膳房總要有人打理。”
說著,她又對趕來的其他人說:“俞芮留下吧,”她再環顧幾眼,“柳綿綿和江彤也……”
“柳綿綿不用,”蘇渺此時是格外地冷靜,“她要同莫煥山跟進中秋家宴。”
現在這個情況,不能再有人來添亂了,蘇渺必須得讓柳綿綿不參與這類要緊的事情。
蘇渺又低聲吩咐:“江彤行事利索,若是身子沒有不方便,就她和俞芮留下。”
孫掌事看向江彤,似是詢問,而江彤也應聲:“沒有不方便,我留下幫忙。”
江彤雖然平時愛出風頭,還有些大小姐脾性,但能力還算過得去。
既然蘇渺安排好了,縱使孫掌事還有擔憂,也還是在這大雨之下將人都遣散了回去。
三人得了三頂鬥笠,沒多耽擱就著手開始拆大棚,搬花,再挑選外形尚且過得去的花給留下來。
一番折騰下來天都快亮,而這大雨也算好了似的,在蘇渺她們乾完活的同時停了下來。
寅時不到,蘇渺讓江彤收手回了屋。
約莫又過三刻,蘇渺讓俞芮回去用熱水擦身換了衣裳。
一直到寅時過半,破敗不堪的花房前,堪堪救回來的四成花朵前,隻剩蘇渺一人穿著一身濕透了的單衣,在鬥笠下怔怔地看著麵前的殘骸。
天下完了雨仍是灰蒙蒙的,蘇渺一雙眸子裡說不清是憤懣還是哀愁,抑或是整晚的思慮過度,隻見著轉眼血絲密布,在被雨澆得煞白的臉上顯得尤為鮮紅。
卻在這時,一股熟悉的香氣幽幽穿過了大雨潑濺的花香,靠近了蘇渺。
再一定神,蘇渺便覺察到鬥笠被摘下,身上多了些厚重的溫度。
蘇渺緩緩側頭抬眸,望向來人。
見是寧淵,蘇渺第一時間想到的,竟是他如此出現在這裡,會不會為他要辦的事帶來不便。
但寧淵卻是讀懂了一般,說:“我今日來走得正門。”
說著,寧淵在蘇渺身邊半蹲下,從懷裡取出一冊食譜同時,又給蘇渺遞上一塊帕子。
“沈確覺得近幾日禦膳房食材運輸有些異樣,便讓我去看看,”寧淵望著蘇渺道,“早知禦膳房要突遭變故,我便不該耽擱。”
“你也不是神仙,做不到未卜先知,”蘇渺緊繃的神色終於有了些舒緩,“更何況,這天災豈是人能防備的。”
說到這裡,蘇渺又想到什麼:“沈確讓你去看食材運輸?”
寧淵點頭。
雖已經想過路途上的花不一定能保住,但話說到這裡,蘇渺還是因最後一絲希望被澆滅歎息:“那路上那些花……”
寧淵垂眸,搖了搖頭。
蘇渺再次沉默下去,看向那些艱難保存下來的花。
而寧淵也是順著蘇渺的視線看過去,卻在餘光間看到了什麼。
“蘇渺。”寧淵叫她。
蘇渺回頭,就見寧淵又道:“你說天災?”
蘇渺蹙眉:“怎麼了?”
“可有懷疑過人禍?”寧淵問。
蘇渺真切地感受到血液凝滯的滋味,恍然過來低聲問寧淵:“方才為了救花,我們也是拆過花房的板材的,你當真確定你所想的沒有錯?”
寧淵起身,伸手向蘇渺,示意她跟上一起看。
蘇渺本不想勞煩寧淵攙扶,無奈折騰一晚上,實在虛得厲害。
“勞駕。”蘇渺將手放在了寧淵手心。
冰涼的指節觸上了寧淵溫熱的手掌,兩人都在這一觸碰下稍一愣神。
蘇渺正要抽手,卻在抽回手前感覺到寧淵的手在握住她之後緊了緊。
寧淵引著蘇渺到一處斷裂的板材旁,牽著蘇渺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