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抵達木屋, 時間已經是傍晚了。天邊染上耀眼的紅霞, 偶爾有幾隻驚鳥從林中掠過,帶起片片落葉。期間麻倉鈴還停下腳步,跳到樹上摘了點果子分給大家充饑, 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不禁叫人懷疑,這家夥以前是不是曾經當過野人。
麻倉鈴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對這種事如此熟練, 一眼就看出來哪些能吃哪些有毒, 野外生存小能手。
第一天的晚餐是Pussycats幫忙準備的, 據說這是魔鬼訓練前最後的溫柔。至於集訓的強度到底大到什麼程度,她一點都不期待,反正再魔鬼都不可能超過地獄實習了。
吃完飯又泡了溫泉,蘆戶等人提議到男生的房間裡打牌, 麻倉鈴讓他們先去, 自己小跑著回了房間。
木屋空間有限, 分給學生的大房間隻有兩間,男女生各一間,所有床單直接鋪在地上, 相隔都不遠。行李箱之類的東西職業英雄們已經提前搬過來了, 靠著牆壁擺成一排。
她打開行李箱, 摸了摸光滑的刀鞘。“一直呆在這裡會很不舒服吧, 抱歉。”
這裡是女生臥室,肯定沒辦法讓鬼切恢複原形的,隻能委屈他藏一段時間了。像最上那樣的靈體, 想飄哪飄哪,還沒人能看見,多方便。
……
男生的房間比女生要大一些,晚上就寢之前,同學們就窩在那邊玩桌遊。不止一個人帶了遊戲過來,紙牌,狼人殺,大富翁,大家分成幾組各玩各的鬨成一團。
麻倉鈴在狼人殺那一組,連著兩局抽到狼人,聯合隊友一起把村民都屠了個遍。遊戲結束,她充滿自信地把自己抽到的狼人牌拍在桌子上,“勝利的法則已經決定了,那就是跟我同派彆!”
排位排到實力派是什麼感受,上一局的村民原本還在嚎著“這沒法玩了”,結果第二把變成隊友,又開始說“躺贏好爽”。
一開始還都在玩遊戲,後來不知怎的,就聊起了敵聯盟。
這個組織的存在給社會籠上了厚厚的一層陰影,東京,保須,哪裡都有他們的身影。襲擊USJ是敵聯盟第一次在公眾麵前登場,而真正讓他們的名頭響亮起來的,卻是英雄殺手斯坦因。
“說起來,敵聯盟裡到底是些怎樣的人?”麻倉鈴又拿到了新的牌,這次是預言家,“雖然一直有聽說,但我一次都沒有遇到過。”
“沒遇到才是好事啦。”綠穀小聲地給她介紹了出現過的黑霧、死柄木和腦無,然後苦笑道,“其實我們前幾天去商場采購的時候,遇到過敵人的頭目。比起上一次,他成長了很多,已經不再是憑好惡行事的巨嬰了。”
采購那天麻倉鈴跟鬆原由美逛街去了,沒參與這項班級活動,不幸錯過與死柄木弔交手的機會,想想還有點可惜。
讓罪犯無限成長下去可不是什麼好事,一旦發現這種苗頭,就應該掐滅在搖籃裡。
“成長啊……”她摸著牌麵思考,半晌冒出一句,“綠穀,你這回拿的是村民牌?”
你這上下文之間有什麼聯係嗎!
綠穀差點就老實回答了,在張口之前成功刹車,“遊戲還沒開始,不要這麼早提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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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5:30AM。
一大清早,曼德勒貓的心靈感應就傳遍全森林,不得不說她真是用了一種極度特殊的方式來叫人起床,人型鬨鐘節能環保。眾人胡亂穿上衣服,半閉著眼睛洗漱完,就來到木屋前集合。
說特訓就特訓,一點都不含糊。相澤針對每個同學的特點,給所有人分彆製定了不同的訓練方案,主要以鍛煉個性為主,體能為輔,爭取在遇到敵襲時擁有自保能力。
舉例說明,轟焦凍的訓練是交替使用冰和火來使水溫恒定,八百萬百的訓練是在不斷補充食物能量的同時加速創造物體,都與增強個性的極限有關。
至於麻倉鈴的訓練……
Pussycats中的虎給她搬來一套桌椅,啪地把一大摞高難度習題集擺在她麵前:“請。”
她乖乖地坐下了。
虎翻開第一本,指著上麵的某道計算題問:“這一題需要多久?”
是成本會計裡的平行結轉分步法。數字給了一大堆,加上幾個讓人眼花繚亂的表格,連看完題目都要花上好久。
麻倉鈴斟酌著回答道:“一分鐘。”
“太長了,30秒。”
“……!!!”
麻倉鈴露出了極度震驚的神色。
這可是成本會計,一般人做一題得按十分鐘的計算器,沒做過的人不要閉著眼睛提要求!!
虎雙手交握,骨骼捏得哢哢響,那張大臉不斷逼近:“3——0——秒!”
迫於職業英雄的威勢,她隻能不管不顧地答應下來:“行行行,30秒就30秒,我可以!!”
然後她就坐在桌前做了一整天的習題,幾乎連頭都沒有抬起過,第一次覺得學習也能這麼痛苦。隨著她速度不斷加快,虎的要求也越來越高,後來居然要求她看完題目就念出答案了!
可惡,為什麼要派一個純體力派來指導她的特訓!腦子,腦子要壞掉了!
能力越強,訓的越慘,連偶然路過的B班學生都忍不住發出悲歎:“還好我沒有這種個性。感謝父母,感謝國家,感謝世界。”甚至連呼吸到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了!
——把彆人的痛苦轉化成自己的快樂,是屑!
直到傍晚的時候,相澤宣布練習結束,像齒輪一樣連軸轉的各位學生才停了下來,一個個如同池子裡撈出來的死魚。
都成這樣了,晚飯還沒得吃,要自己動手做。
身為一個隻會野外求生,廚藝僅僅停留在“能吃”階段的人,麻倉鈴接下了切菜的任務。她機械地把食材擺上砧板,一刀刀往下砍。
咚,咚,咚。
菜刀有規律地落下,切出來的土豆片參差不齊,有的就隻有半塊。
爆豪勝己一把奪過她手裡的菜刀,把人推到餐桌旁:“你這混蛋在殺豬呢?一邊去!”
他一邊罵罵咧咧,手中切菜的動作倒是熟練得不得了,一看就是老手。
“麻倉同學,你喜歡胡蘿卜還是土豆?”坐在旁邊削土豆的麗日問道。
她直視前方,目光渙散:“直接材料的約當產量為280,月末在產品成本15000。”
麗日禦茶子抓住她的肩膀狂搖:“麻倉同學,你清醒一點,今天的訓練已經結束了!!”
不得不說,英雄科這兩個班的同學都是精力充沛的存在,僅僅一頓飯的時間就能緩過來,第三天訓練完居然還商量著要在森林裡搞試膽大會。
雖然是北美短毛貓最初提議的,但真正開始的時候,大家一個比一個興奮。
試膽大會采用班級對抗賽的模式,先由B班負責嚇人,A班兩人一組,按順序出發,繞林子走一圈,並帶上藏在林中的、寫有姓名的木板回來。
“試膽大會?”麻倉鈴思考了兩秒,“如果你們真對鬼感興趣,可以來我家開,我可以保證參演的鬼都是真的。”
北美短毛貓唰地衝上來捂住了她的嘴:“小小年紀說什麼胡話,好好玩,彆嚷嚷!”
好好的怎麼就混進來一個陰陽師呢,到處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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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山頂被朦朧的黑色迷霧所籠罩。背後是崎嶇的山岩,腳底是一望無際的森林,墨色浸入每一寸土地,溫度冰涼入骨。
其中一人站在懸崖邊,拿著望遠鏡朝下巡視,晚風吹起他漆黑的衣擺,颯颯作響。
“喂,可以大鬨一場了嗎?”旁邊的鬥篷男子不耐煩地問道。
“閉嘴,現在還沒有開始。”他頭都沒回,“單打獨鬥有什麼意思,我們的目標是讓雄英徹底失去公信力,懂嗎?”
敵聯盟多次在社會上引發動亂,尤其對雄英高校情有獨鐘,前一次重傷了歐爾麥特,這一次也要做出點成績才能罷休。
為了破壞掉這個歪曲的英雄社會,讓知名度最高的雄英倒台,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環。
經過幾十年的發展,雄英積累了深厚的底蘊,大多數職業英雄都畢業於此,漸漸的在百姓心裡就成了一種代表著未來的地方。
可惜,也有很多人怨恨著這個社會的未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算雄英護得再嚴,也不可能滴水不漏。
這一漏,社會的輿論和怨念就會衝天而起,到時候全世界都在議論著,這麼大的學校,這麼多職業英雄,居然連幾個孩子都照顧不好。
“對了,那個叫麻倉鈴的孩子……”渡我被身子托著臉頰,似乎想到了什麼東西,麵上泛紅,“把她給我怎麼樣?放心,我會溫柔地切掉她的聲帶喲。”
“隨你吧,可彆把自己拖下水。”筡毘不感興趣地回答道。
在從電視屏幕上看見那家夥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無法和對方交流。
那樣的眼神是早就堅定了信念的人才會有的,她隻堅持自己的善惡,無論遭遇怎樣具有衝擊力的事情,心性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當然,一個滿腦子念書又迂腐古板的女人,也完全不能引起死柄木的注意。死柄木下命令的時候隻說了一句“彆弄死了”,畢竟活人的控訴,比死人要更加有效。
一直憧憬著英雄科,拚儘全力在體育祭上拿到第一,最終好不容易得償所願,卻因雄英監管不力,失去了使用個性的能力。
儘管這樣,卻依舊相信著英雄……
這可真是讓人無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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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班提前兩小時就去森林裡準備了,物間笑得很陰森,放狠話說要讓經過的人全部尿褲子,然後就在臆想中被相澤拖走補習了。
職業英雄們允許他們用個性來嚇人,招數越稀奇越好,嚇到人最多的班級勝利。
在晚上比賽開始之前,麻倉鈴以準備道具為由回到房間,打開了箱子。她這個行李箱特彆的大,比其他人的都要高上一倍,卻並不太重。
既然是在森林深處進行的試膽大會,那出現什麼非常理的情況都有可能吧?
一群小毛孩子,想嚇到身經百戰的陰陽師,不存在的,在那之前先把扮鬼的人嚇跑再說。
她果斷從行李箱裡拿出了刀。
這麼久了,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帶出去秀了。
淺白色的煙霧漸漸升騰,武.士刀幻化成一名俊秀男子的模樣,墨藍色的長發用緞帶紮起,額間纏著繃帶,漂亮的眸子裡隱隱亮起契約的印記。
他一出現就扭過頭去,臉頰紅得不像話,連帶著房間裡的溫度都要升高了。
“你臉好紅,發生了什麼?”麻倉鈴捧著他的臉湊近檢查,“啊,該不會是悶在密閉空間裡時間太長,中暑了吧。”
一把刀中什麼暑!
鬼切欲哭無淚,“鈴大人,下次請不要把我跟您的貼身衣物放在一起了!”對心臟不好!
麻倉鈴一臉的茫然。
好吧,滿足式神的小願望,也是陰陽師的職責之一。
出門的時候,鬼切再度變回原型,麻倉鈴把刀懸掛在腰間,到森林跟大家彙合。相澤消太留在木屋裡給沒及格的幾位學生補習,除了他基本上不會有人來管。
麻倉鈴會在刀身上加一層靈力保護,隻要她沒有那個意願,就絕對傷不到人。從這種層麵來說,和做得精致一點的模型也沒什麼區彆。
耳郎一看到鈴腰間的武器,瞬間就跳了起來:“這、這把刀?!你不是對校長發過誓,不私藏槍炮……哎不對,這是刀。”
“是模型。”麻倉鈴睜眼說瞎話,執起對方的手放在刀鞘上,“你摸摸,做得很真實對吧?”
耳郎:“……啊?哦。”
搞得跟她能辨彆出真假一樣!
唯有見過鬼切本人並且對武.士刀稍有印象的爆豪勝己,投來了質疑的眼神。當然麻倉鈴是不會承認的,她選擇理直氣壯地回以笑容。
B班的學生已經在森林裡藏好了,圍在這兒的A班學生兩人一組,每隔三分鐘出發一次前去探險,隊友由抽簽決定。麻倉鈴好死不死又抽到了爆豪勝己,兩人並排走進森林,氣氛詭異。
“那個,是真刀吧?”爆豪盯著那把刀說道。
“是模型。”
“你當我傻啊?!”
“是模型。”
敷衍人連個詞都不帶變的!
爆豪勝己忍無可忍,掌心冒出了灼熱的火苗。
躲在灌木叢裡的拳藤一佳差點噴了出來:“這兩人怎麼剛進來就吵架!喂,他們要打起來了啊?!!”
骨抜柔造摩拳擦掌,“打吧打吧,趁他們注意力最集中的時候,我們再跳出去!”
很可惜,就算B班的幾位在心裡瘋狂喊打起來打起來,這兩人最終也還是沒有戰鬥。
麻倉鈴把自己的手放在爆豪手掌上,輕輕一握,就熄滅了他的火焰。少年的掌心寬厚且灼熱,肌肉裡仿佛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麻倉鈴麵無表情地鬆開了手,“森林禁火,你消防安全學得不過關啊。”
這麼一瞬間,爆豪想說的話全卡在喉嚨裡了。
就在這時,遠處刮來一陣風,林中草葉飛舞,唰唰的樹葉摩擦聲在耳邊響起,似乎還混雜著一點布料的聲響。
她瞬間拔出刀刃,橫著往左側的灌木叢劈了過去。
“誰在那裡?”
全場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