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黑夜被炮火撕裂。
淵流城內的民眾在夢中被吵醒,由於事先被城主府告知,最近城西將舉辦新式武器軍事演習,城裡實行宵禁。
大家雖然疑惑,但經曆過獸潮大勝和新年的豐收後,自信心膨脹,大家趁著興頭與家人埋怨幾句,翻個身又睡了。
城西的戰況如火如荼,大局尚在顏醉掌控之內。
沈輕澤臨行前,曾與他多次推演戰術,一旦沈輕澤收服南濟城,便會立刻趕回。
經過獸潮期間的積累,兩人都有絕對的信心,將敵人拒於城門之外。
洛特下令撤退後,被連環地雷炸得措手不及的三城聯軍,徐徐退往後方。
淵流城城牆上,士兵們依舊處於緊張的備戰中,有了上次的教訓,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果不其然,三城聯軍很快又重整了隊伍,卷土重來了。
明珠城這支軍隊是花了大代價養出的精兵,雖然單兵實力遠低於獸人族,但組織性極高,洛特甚至沒花費多少功夫,就掃去了出師不利的陰影,大隊人馬集結起來,再次開始向前推進。
此時,三城聯軍的軍陣調轉了,南濟城和北濟城的雜牌兵,以及從明珠城帶出來的一大群軍犬,成了前鋒,明珠城鐵騎殿後。
雜牌兵們牽著軍犬的狗繩,兩股戰戰,整個隊形像是一條扭曲的蚯蚓,誰也不敢頂在第一個,但他們背後,就是明珠城無情的鐵劍,誰敢後退,就要血濺當場。
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無奈之下,雜牌兵一邊謾罵明珠城,一邊縮在軍犬後麵,哭喊著往前當人肉趟雷機,賭那一點運氣,運氣好的,衝過雷區,就立下大功,運氣背的,當場炸死。
明珠城鐵騎的馬匹全部被堵上了耳朵,馬鞭一抽,便跟著周圍的馬群埋頭往前衝。
明珠城破解連環雷區的做法簡單粗暴,直接拿命填,雜牌軍猶如一鍋沸水裡的青蛙,要麼當場燙死,要麼下一秒燙死。
雷區轟聲隆隆,到處是殘肢斷臂,除了少部分幸運兒奇跡生還,大部分雜牌軍不是死在了雷區中,就是死在潰逃的路上——被“友軍”一劍一個戳死!
奔騰而至的鐵騎宛如一股黑色浪潮,順著安全的路線,一點點蔓延過來,淵流城的連環雷**,曾在獸潮中立下大功,卻在明珠城的狠辣手段下,宣告破解!
馬蹄震動大地。
望著逐漸逼近的黑色大潮,城頭上的士兵們緊緊握著兵刃,呼吸粗重,神色焦急,多虧了前一場大戰的洗禮,才能在北地第一雄城的進攻下,還勉強保持鎮定。
八千鐵騎很快撞上了淵流城的第二道防線——城牆火炮!
洛特在拷問淵流城情報時,多次聽到了這種“聲震八方、隔著上百米也能爆炸”的大殺器。
起初他並不太相信,認為是沒見識的底層士兵吹牛——這種聞所未聞的玩意過於駭人,區區一個淵流城有本事造出這樣的神器?他對此本能地拒絕。
直到現在。
碩大的火光在黑夜裡一個接一個爆炸開,宛如一場釋放鮮血的禮花表演!
在戰場上肆意呼嘯的炮彈,打在鐵騎身上,一下就生生砸去半副軀體,炸裂的殘片,在高溫火焰炙烤下,仿佛一片片鋒利的烙鐵,周圍五米範圍內的活物,稍一觸碰,非死即傷!
饒是八千鐵騎是身經百戰的專業軍隊,此刻被淵流城一股腦狂轟亂炸,也是陣腳大亂,在崩潰的邊緣隨時可能被一波帶走!
“火炮果然百戰百勝!”淵流城牆上,看著敵人被轟得抱頭鼠竄,士兵們一陣歡呼,人的身體比獸人族脆弱很多,火炮對他們的殺傷力尤其大。
高高的城頭上,顏醉麵容冷峻,掃視全場,修長的手指扣在磚垛上,輕輕敲擊:“炮彈存量夠用嗎?”
局勢幾乎是一麵倒,滕長青看得滿臉興奮:“炮彈不多,但是打贏這仗足夠了!”
顏醉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
洛特握著望遠鏡的手在發抖!
他緊繃的臉色猶如鏽蝕的鐵鎖,青黑交加,這是怎樣人間地獄的場景!明珠城引以為傲的鐵騎,甚至連淵流城城牆都沒摸到,都快損失超過三分之一了!
這還是淵流城嗎?!
洛特喉頭一甜,怒火和悔恨在灼燒他的眼眶和心房:“去叫索法大師來!”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咬出這幾個字,話音未落,一道陰惻惻的尖細嗓子,貼著他的後頸傳入耳朵,吹起一片雞皮疙瘩。
“洛特少城主,我已經來了。”
洛特臉色微變,壓著眉頭冷聲道:“索法大師,您是明珠城最尊貴的巫術師,您的同門師弟去了南濟城,您應該不希望輸給他吧。”
索法全身包裹在鬥篷裡,隻露出一個腦袋,與須發皆白的塔格巫術師不同,索法有著一張極為年輕的麵容,與之相反的是一雙手,枯槁且瘦弱,暴露了他的實際年齡。
“嗬嗬,閣下放心,隻要彆忘了答應過我的事,區區一個淵流城,我自然手到擒來。”
洛特滿臉厭惡,壓抑著惱火,沉聲道:“我知道,用不著你提醒!”
索法和性格耿直的塔格不同,他行事極其陰損,對年輕美貌的女子情有獨鐘,靠著一手陰譎的黑法術,撅取處子之血,為自己永葆青春。
他這次看上的,竟然是明珠城老城主剛剛迎娶的側室!
洛特私下答應他,事成後將貌美的繼母送給索法,才說動對方為自己所用,在戰場上出手一次!
洛特原本僅僅出於防範未然的考慮,壓根沒想到淵流城會逼得自己到如此境地,即便此戰勝利,回到明珠城,也會被對方分走大部分功勳,能否繼續保有軍權,都是兩說的事。
“可恨的淵流城!”洛特咬牙,等他破城,一定要把對方的城主和主祭挫骨揚灰!
※※※
城牆上,火炮又是一輪齊射。
“點火!開炮!”
使用過度的炮膛此時已經開始過熱發燙了,甚至燙傷了一個裝彈的火炮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