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澤沉默片刻, 在周遭彆有意味的目光裡,無奈地抿直嘴角,活脫脫一個“麵對強權飽受欺壓又無可奈何”的可憐主祭。
他慢騰騰從座位裡起身:“抱歉,我去更衣,失陪一下。”
兩人莫名的對話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賓客們揣摩二人神色, 眉頭一皺,深覺此事並不簡單。
傳聞淵流城一切大小事務, 皆被主祭操持在手中, 城主除了衛隊,其他從不過問。可如今看來,似乎淵流城主對大權旁落相當不滿。
淵流城主明擺了要壓製主祭的威望, 遏製其他勢力向對方交好的勢頭, 這……莫非是淵流城內權利傾軋的開端嗎?
一派是名正言順的世襲城主, 一派是功高蓋主的神秘主祭, 這兩人若是相互爭鬥起來,誰會獲得最後的勝利呢?
來自各城的使者賓客們竊竊私語著,很快達成了一個共識——無論誰是最後的贏家,淵流城崛起的勢頭都會受到影響,對他們而言都是大大有利!
想到這裡, 眾人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內心暗搓搓地提起一點隱秘的竊喜。
撕吧,撕得再響些!
蒂亞與身後的黑鷹對視一眼,壓低聲音:“這幾天, 你多注意沈輕澤的行蹤,找個機會,我要單獨見他一麵。”
黑鷹:“屬下明白。”
他暗暗歎口氣,有蒂亞大人親自開口邀請,許以明珠城副城主之位,沈輕澤在淵流城備受打壓,麵對如此誘惑,不可能不答應,到那時,對方一身才能悉數為明珠城所得,必定能推動明珠城更上一層樓。
蒂亞對麵,雪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心裡卻想著另外一回事。
從今晚的宴席看來,似乎在兩人交鋒中,強勢的顏醉城主占據著上風,而沈輕澤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受製於人。
所謂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若是這個時候出手,扶持沈輕澤獲得淵流城的大權,將顏醉趕下城主之位,那麼作為交換,碧空商盟把觸角伸到淵流城的權力階層,想必沈輕澤是不會拒絕的。
他若有一統北地的野心和實力,碧空商盟在背後出錢出力,共同掌控北地,難道不是雙贏的好事嗎?
薄薄的鏡片後,雪萊的眼眸呈現出清冽的水藍色,作為商人,在潛力股落魄時投資,雖有風險,但獲益也是巨大的。
不過首先,他需要想辦法單獨見沈輕澤一麵。
他低頭舀了一勺菌菇湯,慢慢品味,真是鮮美至極,不枉他親自來一趟呢。
※※※
宴會廳偏廳的更衣間。
沈輕澤來這裡自然不是為更衣而來,他坐在軟榻上,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捏著茶蓋輕輕刮了刮漂浮的茶葉沫,還沒吹涼——
吱嘎一聲,門乍開又合,有人進來了。
“城主大人,你在玩什麼把戲?”沈輕澤剛一回頭,一個頎長的人影,以不容拒絕的姿態,投入了他的懷抱。
沈輕澤手裡的茶杯險些傾灑一地,他隻來得及伸出另一隻手攬住男人的腰,顏醉粗沉的吻已經不由分說覆上了他的嘴唇。
蠻橫,急切,像一個霸道的君主在攻城掠地。
沈輕澤猛地收緊了環抱他的手臂,手指抓著男人一縷長發,輕輕一拽,迫使對方的脖子揚起一段白皙的弧度,喉結滑動得分外明顯。
沒人說話,齒唇和鼻息糾纏不清,手臂撐起的一方狹小空間裡,不知從茶杯還是哪裡,漏出一點若有若無的水聲。
兩人栽進軟榻裡,沈輕澤的脊背陷入綿軟的靠墊,過電般的酥麻感沿著脊椎往上爬。
每一縷發絲,每一道眼神,每一聲呼吸,勃發的灼氣燒得人頭皮發麻。
顏醉沉沉地喘息著,低垂的目光盯著對方微翕的唇,啞聲道:“什麼美食節,越吃越餓……”
沈輕澤難得低笑了一聲,將男人摟緊了,摩挲著男人豔紅的唇角:“所以城主大人在宴席上沒吃飽,跑到這裡來偷吃?”
顏醉突然來了勁,挑起眼尾斜睨他:“分明是主祭大人暗示本城主過來幽會,不要不認賬。”
沈輕澤對男人理直氣壯倒打一耙無語,無可奈何地望著他:“這樣把賓客們扔在外麵好嗎?”
顏醉埋首在他肩窩裡,悶聲悶氣地發出一聲鼻音:“那些家夥一個個心懷鬼胎,不想看見他們……挖牆腳挖到本城主這兒來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沈輕澤莞爾,將冷掉的茶水擱回茶幾上,雙手抱著他:“那你為什麼故意表現出刁難我的樣子來?不是助長了他們的氣焰?”
顏醉冷哼一聲:“背後一直都有些不安分的家夥在攪風攪雨,不甘心失去貴族身份,造謠生事,囤積倒賣淵流幣,出賣城裡情報。”
“你我都已經網開一麵放他們一條生路,還不加珍惜,既然如此,乾脆遂了他們的意。”
“本城主等著他們自己跳出來,省得多費手腳。”
沈輕澤伸出一根手指點一點男人鼻尖:“釣魚執法?”
顏醉勾唇一笑:“這個詞倒是新鮮。”
沈輕澤:“那城主大人打算怎麼做?”
顏醉挑眉:“你什麼都聽我的?”
沈輕澤眼神溫柔:“當然。”
顏醉舔舔嘴唇:“那你先親我一下。”
沈輕澤:“……”
他目光微沉,翻個身壓住他,狠狠叼住了那雙唇,牙齒在柔軟的皮膚上不輕不重地噬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