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澤的話宛如晴天霹靂, 劈得景從等人瞠目結舌,閻王想的千般說辭,萬般理由,直接被沈輕澤一句話懟回了肚子裡,一概用不上了,他們萬萬想不到, 事情居然會是這個走向。
證據?那不重要,主祭大人的話就是鐵一般的事實。
周遭的人群在短暫的靜默後, 竊竊私語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怎麼回事?”
“那家夥難道竊取了主祭大人的設想?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主祭大人說的話怎麼會有假?聽說最開始槍械的設計就是他給的……”
齊朗兩條腿僵在原地, 嘴巴不斷張開又合上,他望著沈輕澤的眼神裡滿眼的疑惑,直到後者的視線掠過眾人時, 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
齊朗陡然一個激靈, 內心七上八下, 主、主祭大人注意到自己了?!
閻王方才還理直氣壯的神情, 像是被風吹掉的招貼畫,剝落出真實的內裡,惶恐和茫然在他抽搐的臉龐交替浮現,他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
沈輕澤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罵本主祭是小人?”
“!!!”閻王渾身一抖, 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不是,我那不知道是您……”
“哦。”沈輕澤慢條斯理地把手丨槍草稿圖重新折好。
那是他早前隨手畫的,因為並不精通槍械原理, 隻根據前世記憶畫了一個大致造型,實際上並沒有齊朗的圖紙有用,眼下拿來糊弄小人正好。
沈輕澤慢吞吞地道:“那麼,你現在可以跟我對質了。”
閻王:“……”
場麵過於滑稽,有竊笑聲從他身後的人群裡傳出來,閻王有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承認自己剽竊了主祭大人的設想?不想活了?不承認,就是指責對方當眾撒謊,強行搶奪自己的成果,且不說彆人信不信,他自己都不信。
強行狡辯估計當場能被群眾的唾沫淹死……
閻王脊背一軟,無力地跌坐在地,囁嚅著嘴唇說不出話。
沈輕澤居高臨下看著他,聲音平靜得仿佛沒有一絲責備:“不肯說?那麼你是否默認盜取了本主祭的設計圖?”
豆大的冷汗刷得往下淌,眾人不善的目光裡,閻王隻覺呼吸都被壓得幾近停擺,慌張地抬起頭:
“我沒有!那個圖不是我的——是齊朗的!是他乾的!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竊取您的設想啊……”
跟在沈輕澤身後的金大翻個了白眼,滕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滕長青捏著拳頭哢嚓響,恨不得把這些個丟人現眼的東西統統送去回爐重造。
“主祭大人!”齊朗越眾而出,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沈輕澤麵前,雙膝重重跪倒,“圖紙是我設計,可我絕對沒有剽竊您……”
沈輕澤輕輕頷首,眼含笑意:“我當然知道。我手裡這張紙隻是徒有其表,根本沒有詳細結構,真正的功勞當屬於你。”
齊朗驚訝地瞪大眼睛。
“啊!”閻王被一股巨大的後悔所席卷,大腦亂糟糟一片,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
他這才明白,沈輕澤竟然故意在眾目睽睽之下詐他!自己居然傻不愣登地承認了!
在他身後,景從氣得臉色鐵青,用力捏著手杖,骨節嶙峋,皮下青筋畢現,自己怎麼就挑了這麼個蠢貨當女婿!
沈輕澤視線落在閻王頭頂,目光銳利,嘴角微微下撇:
“你身為軍備廠管事,冒名竊奪他人成果,將他人名譽、功績以及錢財占為己有,事到臨頭還不悔改,濫用職權,以權謀私,從此刻起,開革出生產建設隊,由監察司徹查。”
閻王像一個被當場判刑的囚徒,徹底絕望了。周圍的工人群眾對此喜聞樂見,樸素的正義感令他們爆發出一陣歡欣雀躍的掌聲和叫好聲。
“至於你……”沈輕澤的目光移到景從身上。
後者急忙跪地行禮:“大人,屬下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竟然被蒙在鼓裡,一無所知,實在太不像話了,這都是我管理不周的緣故,請主祭大人責罰!”
沈輕挑眉看他一眼,此人甩鍋的本領真是一絕了。
“你是要受罰,不過卻並非這件事。”沈輕澤意味深長地道。
景從心裡咯噔一下,隱隱泛起一絲不妙的預感,仔細思索卻不知哪裡出了紕漏,隻要剛才他派去給家裡通風報信,以及處理手尾的侍從動作夠快,沈輕澤絕對找不到任何證據。
“不要胡思亂想了,你等的人很快就到。”
景從霍的抬起頭,正對上沈輕澤一雙深黑的眼,那種直白的憐憫比任何嘲弄都來得令人憋屈。
景從臉色大變,莫非有人先一步守株待兔?!
他果然沒有等待太久——
“大人,捉住了!”幾個身穿監察司服飾的男人,架著一個神色慌張的侍從,從廠房後麵,快步走來。
景從整個人不可抑製地晃了晃,一張臉青白交錯,四肢發涼,手杖再也無法支撐他的體重,險些從汗濕的掌心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