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雲在發言台前,也一直凝視著葉安然。
等待現場的掌聲雷動淡去後,他才開始,在社會學和人類本性的高度上,簡單陳述了慈善的意義。
他之後兩個受邀上台的宣講人,也頗為風趣幽默的,分享了各自參與慈善的經曆。
現場不少人聽得笑中帶淚,整個流程下來,也算是一場賓主儘歡了。
最後一位受邀的人,是一位知名記者。
上台後,他就看似不經意地,往葉安然這邊暼了一眼,似乎是在確認什麼。
立刻地,葉安然從他身上察覺到了一絲敵意,當即通過意識下令:“AI000號,查他。”
AI000號聽令行動,立刻開始通過這個世界的網絡,調取這個人的所有生活軌跡。
台上,記者放出了他和貧民窟小孩們拍攝的趣味照片,講了兩個充滿幽默和感動的小段子。而後卻忽然話風一轉,開始藏針帶刺地,抨擊、質問社會的不公。
主位上,封雲也幾乎是立刻察覺到,記者的發言和他提交的稿子不一樣。他側過頭,用眼神示意總助去處理。
台上,記者仿佛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尖刻的話語,破壞了現場的氛圍,於是一轉頭,又講了一個笑話來緩和。隻是末了,他忽然話鋒一變:“……大家現在猜猜,這隻豬上輩子是做什麼的?”
隨即,他看向台下的葉安然:“這位女士也來猜一下?”
主位上,封雲神色瞬間沉下去。他眉間微斂,看了名記一眼,隨即就轉向葉安然,按在桌麵上的手指也微微緊繃,思緒快速盤算,隨時準備出手乾預。
葉安然也一挑眉。
全場瞬間都聚焦在她這一桌。
AI000號此時一聲驚叫:【臥槽!不好了!000號,蘇雪把你的黑料送到這個人手裡了啊!!!】
葉安然快速掃一眼AI000號查出來的東西。
台上,遲遲得不到葉安然回答的記者,又開口催促道:
“來吧,我們今夜的‘封麵女士’,我們剛剛都聽過了你的歌喉婉轉,你又何必現在沉默呢?”
他剛剛說的笑話,葉安然就沒怎麼注意聽。隻知道笑話大致是說:一隻豬死後問上帝,為什麼自己要一生受罪?上帝就回答,因為它上輩子巧言令色、欺世盜名,所以這輩子才被懲罰一開口隻能發出令人厭惡的哼叫;因為它上輩子做點虛假的表麵功夫就開始高傲自大目空一切,所以這輩子才被懲罰隻能低頭在爛泥裡拱食……
反正是一個非常生硬的諷刺笑話。
而在場的都是人精,此時也都已經嗅出一絲不對。
記者還在纏著要葉安然回答,諷刺的指向性就已經非常明顯了。這個笑話的答案是“演員”——笑話裡的豬是因為上輩子是個虛偽做作的演員,所以這輩子被罰當豬。
葉安然當然也明白。
但她隻是更加放鬆地微微往後,半靠在椅背上,眉梢微揚,看向記者。
封雲本已打算直接發聲,卻在看到葉安然輕鬆寫意、遊刃有餘的神色時,稍稍猶豫地收住了。
隻見葉安然手指輕輕敲著桌麵,沉吟片刻後,開口回答:
“因為……他上輩子是個記者?”
記者愣了一下。
尖酸刻薄、誇大其辭、務虛不務實、當麵人背後鬼……雖然所有人都聽出來了,記者的本意是在諷刺某些行跡卑劣的演員。但這些特點,用來形容記者這個行業裡的渣滓……好像也行啊。
封雲第一個反應過來,隨即輕笑出聲。
繼而全場哄笑!
台上記者被反將了一軍,頓時麵色尷尬。他計劃中想要的戲劇效果,被葉安然一攪,已經蕩然無存。但稍一猶豫,記者還是決定,要按照自己的計劃繼續推進。他快速調回神色,繼續唇槍舌劍,向葉安然發難:
“好吧,如果你是這麼看記者這個行業的,女士,那我無話可說。總有些人自己是什麼樣,看見彆人就是什麼樣。可能追逐的聚光燈太耀眼,就會讓某些人看不到真正的自己了吧。”
葉安然身邊,張材導演也終於覺出不對,瞬間臉色劇變,驚懼憂慮地看向葉安然。
所有人也都看出,記者此時對葉安然如此明顯的針對,肯定是不尋常了。大廳氣氛瞬間凝滯。
台上的記者反而滿意了。他不給葉安然反應的時間,就要繼續借題發揮。封雲也身形微動,就要起身,卻在此時——
葉安然忽然開始,一個人兀自鼓掌!
她用掌聲強行打斷了記者的話頭,將全場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她身上,同時點頭一臉認同又陳懇地道:“你說得對,聚光燈下,”她指指上方,照在記者身上的講台光柱,“有些人就看不到真正的自己了。”又指向記者本人。
記者口中的“聚光燈”本是在代指名利繁華的娛樂圈。葉安然卻由虛轉實,把他說了話,又砸回了他自己身上!
全場靜默半秒。繼而爆發大笑!
甚至有人開始吹著口哨,為葉安然精彩的回擊喝彩!
台上,記者剛剛把氛圍拉入自己的掌控,此刻又陷入十分的難堪。但事已至此,他也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他看向葉安然的眼中,惡意怨恨一閃而逝,繼而擺出一臉假笑,順應現場的氛圍,一邊自嘲鼓掌,一邊向葉安然送上“稱讚”:
“演員啊,不愧是留著鱷魚眼淚,巧言令色慣了的。看來要區分記者和演員,我們就隻能用事實說話了——”
說完,記者看向葉安然的眼中,流露出一種複仇一般的快意。他輕點演講器。
他的演講材料中,一段早已準備好的視頻,開始播放。
記者居高臨下,俯視葉安然。
他嘴角露出一個得誌的微笑,等著看下一秒,他預期中,葉安然臉上將會出現的、倉皇失措的驚懼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