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地議論聲, 像一鍋就要炸開的水。
“你什麼意思?”粱蝶厲聲質問。
“字麵上的意思。”葉安然不以為然。
“你在侮辱——”粱蝶怒道。
“掛上去。”穆永年終於笑夠了, 對工作人員道。
粱蝶更加憤怒地轉向穆永年和畫廊的人。
工作人員也很為難:“這、這不太好吧?”一邊偷瞄粱蝶和左青禾。
“有什麼不好?”穆永年親自走過去拿過畫和膠帶, 凝視葉安然片刻, 張嘴, 欲言又止。最後隻低歎道:“我很自豪,我們的名字,從此將會並排在一起。”
葉安然隻是笑,不說話。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 穆永年將兩幅畫貼在了《和聲》被取下後的空缺上。
圍觀的人, 有的懂了, 但更多的不懂。他們隻能震驚又困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最後,也看向左青禾。
然後, 所有人更加困惑地發現, 左青禾眼中點點微光, 既是驚奇,又是欣賞。注視那兩幅“作品”良久後, 他也看向葉安然, 眼底蘊著幽光, 溫聲問:“否定了我, 你又要如何呢?”
“不如何。”葉安然低笑。這與他無關。
她轉身, 凝視封雲。
這隻是她,獻給他的。
流浪的畫手,為了生活拿筆;曾經的葉安然, 為了左青禾拿筆。
而我,隻為你。
如果形式,讓你無法理解我,那就讓形式去死。
如果藝術,阻止你貼近我,那藝術就一文不值。
這一刻,封雲確信,葉安然站在非議中,傲然無懼,向他凝眸的畫麵,他將會永生難忘。
*
勇者想要成名,最快的方式是屠龍。
葉安然對左青禾新作的公然嘲諷,也是異曲同工。
本來拉米婭畫展隻是藝術界的盛事,但現在連平日裡不關心藝術的人,也都知道了橫空出世的葉安然。
藝術界在激烈的探討著這一場革命性的思想交鋒,而民眾們也在熱切的圍觀著頂級藝術家們之間的各種八卦。
一時間,大街小巷,都是葉安然的名字。
粱蝶拿著,已經連續一個月用“左青禾就此隕落神壇了?”這類聳人聽聞的標題當噱頭的本地報紙,來找到左青禾:“您就讓她一直這樣胡來嗎?”
“她沒有胡來。”左青禾看著自己的畫架,根本不理會粱蝶。
粱蝶這才看到,他畫架上放著的是葉安然的兩幅素描。
左青禾將自己的手,放在其中一張手腕的結構素描旁對比了片刻,微微一笑。又看向另外一幅露了一點側臉的背影速寫,像是問她,又像是自言自語地道:“你說,她畫的,是她想象中的我嗎?”
粱蝶呼吸都窒了窒,瞬間衝上的憤恨,讓她咬牙切齒地問:
“她隻是借著您的名頭在博出位罷了,您為什麼要這樣任著她?!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
“嗬。”
左青禾沒有回頭,眼底沉著不屑,聲音中是對她的可憐:
“我開啟了一個時代,拋棄了表象,宣布從此,藝術隻需要求真。”
所以,所有人都被點醒了,開始用各自的表現形式,去講述各自眼中的真理。不同的流派也從此發源。但這些自以為在追求真理的人,都不過隻是在沿著他的啟發去探索而已。
沒有人能超越他對藝術的定義。
直到此刻。
葉安然。
她站出來,對所有人說:我能理解你們的所有表現形式,我還精通你們都無法掌控的技藝。但它們對我而言,統統不值一哂!
“她說,這不是藝術啊。”
左青禾看向葉安然留下的素描,低笑,眉宇之間儘是柔情。